门里忽然冲出两排家丁模样的人,围着闯进门厅的汽车。
非寅带人从车上下来,同时亮出了手枪。对方马上也持枪对峙。
空气里紧张得隐隐传来火烧的气息。
“乔先生!”他们身后响起成川部长似笑非笑的声音,他穿着制式军装,快步走进来的同时,向对面的人挥了挥手。
他们步调一致的收起了枪,笔挺站着。
“什么事让我们举着枪说话,我们是朋友呐,乔先生!”成川的中国话说得太好,他上前来,站在非寅对面。
非寅脸上半明半昧,眼角戾气太深,藏着刀锋,“成川部长来的真是时候,朋友之间的好戏,刚要上演。”他余光里,小成川正紧跟着跑上来。非寅手臂立时换了方向,枪口直指刚站定的小成川。
“哗”的一声,对面的人又同时举起了枪,他们显然训练有素。
成川部长马上擡手阻止自己的人拔枪,同时朝非寅紧张道:“乔先生、乔先生,我们有话好说,一场误会,不要动枪才是。”
非寅无心理会他,他指着小成川的头,上前一步,问他:“人呢?在哪儿?交出来!”他一向低沉的嗓音,此时听着,迫近人心。
“什么人?……”小成川额上沁出一层薄汗,眼神飘向旁边比他高大的哥哥。他哥哥来便是因为得知他私自抓了人,深知不妥,赶着来处理,不想乔非寅来得这样快,已经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他心虚得背上的汗,比额上多,轻易不敢承认。
“说!”非寅怒火烧上眼眶,再上前一步枪口直抵到小成川脑门上,“你把她怎么了?”厉声的气势把成川本人也震住。
成川还在想和解的可能,他小心地侧身来劝解:“乔先生,咱们放下枪说话……”
非寅耐心耗尽,他转头向阿钟使了个眼色,他会意,立刻持枪带人冲开人墙,要跨上楼去,不想楼梯上又下来一拨人,挡住了去路。
“让开!”非寅怒吼,对方没有动,他放下枪口,“砰”的一声打在小成川左腿上,重复:“让开!”
“乔非寅!”成川惊愕得从他弟弟倒地的鲜血里回过神来。
楼梯马上让开,伴随着中枪者的惨叫,底下乱作一团。楼上又有人跑下来叫喊:“画室着火了!”
非寅做好了云澜有个三长两短,再补一枪,打死小成川的准备。可一听到画室着火,又急得扔下这两人,自己亲自跑上楼去。
愈存静心听着楼下的动静,他们何时进来,两方对峙,枪声响起,以及脚步声。
他在云澜耳边提示她:“救你出去的人马上就要来了,再坚持一会儿。”因为火势迅猛,窜到外间来,他们被热浪熏得浑身湿透,云澜渐渐失了意识,手上仍紧紧攥着愈存衣襟。
他走前才终于把她的手拉开,在她耳边说最后一句话,“云澜,不要爱他……”
她在昏沉间耳边重重萦绕着这句话,一直到有人抱她出去,下楼,上车……旁人再说的什么话,她总是听不清。记得的,仍是他那句话,云澜,不要爱他!
有人始终握着她的手,她恍惚地回握了一下,在脑子里迟钝地分辨,不是怀承,失望地卸了力,由着自己陷入迷蒙的混沌里。
非寅的枪硌在腰间,他在车上始终躬身守在云澜身侧拢着她右手,因为开着车窗通风,他衬衫被吹得呼呼作响,额上却覆着薄汗。
愈存在几株巨大的行道树后,远远看着乔非寅把云澜从混乱的人群里抱出来,他眼中,她一只手攥着乔非寅的衣襟……
云澜像乘在风浪里,沉浮着漂泊不定,似乎进了医院,有许多声音在说话,她默默地在里面分辨他的声音,吃力地听了一会儿,没有他……
非寅连夜召集宏恩最好的医生来会诊,愈存是半夜12点多接到电话的。他在大火里陪云澜一起吸入了烟尘,但比云澜的情况好得多,回家后饮水修整。一坐下,过度紧张后疲惫迅速袭来,他倒在客厅的沙发上陷入昏沉。
白露带着阿听在礼和洋行的品酒会上,不闹到天亮,是不会散场的。他被夜半的电话铃声吵醒,空旷的客厅里,忽然响起刺耳的铃声,有种凄厉的味道。他起身接起来,听明白后,微微叹了口气,答应着挂断。
她没有那么严重,他心里清楚,乔非寅关心则乱的本事……他低垂着眼帘,隐忧重重。
他去盥洗室里拿凉水把自己弄清醒,匆匆赶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