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澜走前,宴溦来过一次,伍姐心虚不敢出来添茶,躲在茶水间里。还好,宴溦也只是略坐坐,没说几句话,就起身告辞。
云澜是临走,想说几句肺腑的话给宴溦,她说:“郑家的人,不好相与,宴溦,你万事多想一步吧。”
宴溦坐着,看不出表情,半晌才说:“我是有吃就吃一碗,能睡就睡一觉,别的都罢了,想多少,也是无用。”
把云澜剩下的一点肺腑之言,浇灭在半道上。她只好坐着,无话可说。
临行前一晚,下了暴雨,惊雷滚滚,从不远的山巅上直劈下来。云澜站在窗边等怀承回来的汽车声。“轰隆隆”一阵响过,她想起初识时,在救助站的日子,满天满地的爆炸声,空袭的飞机掠过头顶,他是从那时起留下的心病吧,把那天的春雷误当作炸弹,本来想亲她的,又无意识的要护着她,错过了时机。她都知道,忍不住笑了,笑过之后,又觉得难过,蹙起了眉。
大雨打在玻璃上,雨水结成一条条的水帘自上而下地流淌下来,像无数双眼睛在哭,源源不断的眼泪水。雨一直下到午夜,渐渐停了,只剩滴答的檐角水,响在夜风里。怀承还没有回来,云澜坐在书桌边,把预备好的一封小信,装进信封,走出房间,放在对过怀承的卧房里。他最近实在太忙了,她做好了他来不及回来的准备。
虽是暑天里,才下过雨的山风吹进屋,一阵寒凉。怀承午夜过后才赶回来,老胡重新整编了队伍,接到一项重要的爆炸任务,他们集中在村社筹划任务细节,一个人也不能少,他是特地向老胡请示了出来的。
他悄悄走近云澜床边,坐在她床头那处沙发上。她初来时受了伤,那几夜,他也是这样坐着,彻夜守着她。
他一坐下,她就醒了。“怀承……”像睡梦里在叫他的名字,梦呓的声气。她自枕上微微转头,黑暗里睁着眼睛,找他的轮廓。
他马上倾身下去,想细听她要说什么,她却停住了,没有再说话。他只好伏在她枕边,对着她眼睛的光,低声地告诉她:“我回来了。”
她伸手摸到他肩头,忽然委屈:“我等了你一整晚,我刚刚看见你从我面前走过,越走越远……”
她极少有的生怨,听在他心里,知道是只对着他,才有的话。他爱听,哪怕是怪他,也想长长久久地听下去。
他俯身去抱住她,怕她一手撑着吃力,把她压回枕上,“怎么会呢,我不是回来了么?我回来迟了……”他贴在她耳边,低声安抚,自问自答地亲她耳垂。
是夜太深,深进人心里去。云澜想听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想,她从不是执拗的人,这时,却执拗地围拢着攀在他肩头的手臂,转头来吻他唇角,“怀承,我明天……”她太久不说这样的话,忽然说不出。
“我知道,明天要走。”他把她贴身抱在怀里,截断了她想说的话。
“我其实,”她终于说出来,“不想离开你,我总怕,再见你,要……”她忽然描述不清楚,“要……”似乎在哪里有种曲终人散的伤情,她埋进他颈间,寻索他的气息。
“云澜,”怀承第一次听她说出眷恋的话,他们好像彼此知道,却从没说出口过,她一字一句的在他心口上说出来,原来感性的话是这么动听的,听了让人想永远沉溺。“云澜,我知道,我知道……”他喃喃地回应,她薄绸的睡衣,柔滑细腻的,让他有种抱不紧的错觉。有什么办法,能把她揉进自己心肺里去,永不分开。
她还靠在他肩窝,呼吸的温热气息流转不绝。他已经觉察出自己身体的变化,外面有雨后清风吹进,扑在他面心。他尝试着,松开她一点,让凉风从耳边拂过,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拍她后背,真想这样摸下去,他见过的,她身上美好的起伏婉转,他也满心向往,满得要溢出来。在心里作准了她终究是他的,可不能是现在。
“云澜,”他调整着气息,索性靠到她枕上来,放弃了要她的想法,未来变数太多,他那时想,应当先确保她安全。那之后的许多回,他后悔过,后来又释然,人生当有悔的,没什么,只要她过得好,还求什么呢。他开解自己。
“你这样靠着我,我也会忍不住。”他低头吻在她脸颊上,坦然告诉她,灼热的温香气息氤氲,真是难言的折磨,他承受着。
“嗯?”云澜这时才有些醒转,宽大的睡衣衣袖被她擡起手臂,拥堆到肩头,露出的白皙皮肤贴在他后颈上,越来越烫,她迟疑地,想松开一只手,又马上被他拢住。不能太快,她一放开,他心口里一凉。“那一章,你学过的吧,”他半是缓和自己,半是提醒她,“还记得么?”
生殖那一章的内容……他想,她是约克教授手里的优秀生,自然精通的。她确实精通的,不过是精通书面上的那点东西,真人真事就……
“你……”她终于回过神来,但回过了头,“有反应么?”她被他带着挣脱了临别的伤怀,推门进了新天地。
“嗯,”怀承诚实点头,手上仍搂着她,她却不老实起来,松开勾着他后颈的手,同他商议:“让我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