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看伤(1 / 2)

空笺 走走停停啊 1955 字 4个月前

他也奇怪,她的手像块润泽的凉玉,他怎么也暖不热,索性伸开手掌,把她包在掌心里。

起初,云澜是被切断了视线的紧张,对于要被带去哪儿,要做什么,是否有危险,并不十分担心,大概还是因为实在很信任他,这份信任源自何处,她倒从未深想,直到他忽然松开手,整个手掌围拢来,包裹着她,暖热的掌心温度传进她心里。

她眼上覆着厚厚一层黑粗布,笼在密实的黑暗里,没有光;却微微转过脸来,仿佛看得见他低垂的眼眸。

车子一路颠簸,高高低低。是上山了么?又下了山?云澜在心里猜测着。不知开了多久,车子停了。

她扭身来微微仰头,依着他手的位置确定他的方向。

“我们先下车,”怀承说,同时拉开车门,托住她手肘,接她踏在地面上。“到了么?可以摘下来么?”云澜努力的站稳,原来没了眼睛,是很难保持平衡的。

“还没到,我们要换一辆车。”怀承说,他松开手,可能要走过去跟接头的人说什么。云澜一人站在那儿,风雨停了,却突然觉得天空地阔,背后寒意攀上后颈。

有另一个人来轻轻碰了碰她手臂,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女孩儿,“你是聂医生吧?我们是来接你的,我先扶你上车。”她说着要拉云澜的手。

云澜警觉地向旁撤出半步,让开了她。她能感到对方僵了僵,继而听到那女孩儿的声音,似乎有点儿不悦:“怀承,你看……”

怀承马上走来牵住云澜,向旁边的丽惠摆了摆手,解释道:“我来,她跟着我。”

接着是坐人力车,怀承和云澜同坐一部车,宗瑞和丽惠一部。丽惠来时是计划她和聂医生同乘,让肖大哥和宗瑞一起;为着怕请来的女医生介意,她才特地赶来的。这时看来,实在是多虑了。丽惠坐直身朝前车看着,果然是新派人,一点不介意,挨得这样紧。

待坐定,云澜偏头来向怀承解释:“我因为不知道对方是谁?所以……”

“嗯,没关系,你跟着我就好。”他知道她说的意思,简短道。

车程很短,也就几句话的距离。云澜下车时,怀承伸手来替她解开了黑布,她原以为由暗到明,乍然开蒙,也许眼睛受不了;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光,这里四处乌幽幽的。云澜记得这几天偶尔放开了管制,药铺里有灯,连街灯都亮着。

可这里显然还在点着蜡烛,没有通电。她四下看了看,似乎是个村子,木屋坎实在有年头了,缺了口。怀承带她穿过阴暗的天井,过了二道门,直往后院里去。

“病人是位国际人士,讲英语,也是虔诚的基督徒;受了很重的伤,但以皮外伤为主,等下你认真检查,检查后出来告诉我们。”他飞快介绍着病患情况。

云澜听着,疑惑地盯着他。

他看懂了她的猜测,点头道:“对,她是修女,所以不方便让男医生查看。其他的事,你尽量少问,看到了也作没看到。实在想知道的,你来问我。”

云澜快步的跟着他,点了点头。听见他转头来补充:“云澜,不是坏事,这点我向你保证,其他的事情,我不能说,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云澜无声的的看着他说完。装作不知么?不该问的不问么?没什么,这些本领不难,她从小就会的;父亲和母亲不和,她从来装作不知,母亲在外面的花边故事、父亲出了门的荒唐行径,她也从来不问。

她点头答应了。随着他跨进一间逼仄的小间里,亮着好几盏烛台,中间低矮的房梁上吊着一块青花的粗布,当做隔帘把这小间划分为内外两格。

怀承和屋角里站着的短衫男人低语了几句,那人眼神严肃的扫过云澜面上,他走来客气道:“辛苦聂医生。”

云澜只点头致意,保持着沉默。

怀承帮忙准备了简单的医检用品,云澜掀帘进去。病人躺在一张竹床上,身上盖着薄被,蹙眉合目,呼吸微弱。

她低身下去,用英语简单的做着自我介绍,那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气若游丝的回应了几句。云澜得到她的允许,掀起被角,替她慢慢的做着检查。

她和病人低声交谈,没注意有人从身后走近,丽惠另端了一副烛台来,特地的为她照着亮。大概并没过多久,她把烛台放在床头的小几上,又悄悄退了出去。

云澜恰好出来拿换纱布,看见丽惠和怀承在同站在矮柜前说话,丽惠问:“聂医生在和她说什么?”

“在问她疼痛的反应和既往病史。”怀承回答。

“要防着她些,别问了不该问的。”她十分严肃的挑了挑眉。

怀承没有再看她,只点了点头,“放心,她不会。”

云澜配合的把这些也作看不见,转身回到床边。其实一套检查做完,她确实疑惑特别多,这位女病人,不是一般的受伤,浑身上下,伤处细碎而繁多,还多在私密处。她心里判断,若不是人为造成,便也没有其他可能;而为仇怨,那也实在下手太过阴狠,钝刀割肉,是要为了泄愤么?还是为了要她做什么?或者要她说什么,她不肯?或者,其实是受了刑……

她检查好出来,朝怀承的方向看了看,他仍被丽惠挡着,在说什么。云澜不得不叫他一声:“怀承!”

他应声擡头,向云澜招了招手,“来,”他错身绕过丽惠,把云澜带到另一个小隔间去。

另一间也是病房的样子,一位穿长衫的老先生坐在长凳上写着什么,看见他们立刻停了下来。“怀承,怎么样?”他焦急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