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迪拜，哈利法塔68层。

从北京回来三天了，但我一直静不下心来。

下午两点，阿联酋石油部长的儿子萨利姆来找我谈合作。

这小子才28岁，开着一辆限量版布加迪威龙，身上的手表比我的车还贵。

\"林先生，我们想投资您在东南亚的能源项目。\"萨利姆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

\"资金不是问题，我们有的是钱。\"

\"具体想投资哪个项目？\"我问。

\"都可以，只要有钱赚就行。\"萨利姆摆摆手，很随意的样子。

\"我父亲说了，跟着您投资准没错。\"

我看着这个年轻人，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厌烦。

钱，又是钱。

好像除了钱，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别的东西值得谈论了。

\"萨利姆，你有什么爱好吗？\"我突然问。

\"爱好？\"他愣了一下，\"赛车算吗？我有十几辆超跑，每个周末都会去赛道飙车。\"

\"还有呢？\"

\"还有...女人？\"萨利姆笑了，\"我在伦敦、巴黎、纽约都有女朋友，都是超模。\"

我点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萨利姆和十年前的我有什么区别？除了出身好点，都是一样的空虚，一样的无聊。

\"投资的事我会考虑，过两天给你答复。\"我说。

\"没问题，不过林先生，您看起来有些疲惫，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了？\"萨利姆关心地问。

\"可能吧。\"我敷衍道。

送走萨利姆，我叫来了财务总监老刘。

\"老大，这个季度的报表出来了。\"老刘放下一沓文件，\"净利润12.8亿美金，比上季度增长18%。\"

12.8亿美金，这个数字在以前足够让我兴奋一整天。

现在听起来，就像在听天气预报一样平淡。

\"各个子公司的情况怎么样？\"我随口问。

\"都很好。德国那边的制造业开始盈利了，巴西的矿业项目收益率达到22%，瑞士银行的资产管理规模突破50亿美金...\"老刘兴奋地汇报着。

我听着这些数字，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情。

昨天晚上做梦，我又梦到了母亲。

她问我过得好不好，我说很好，有很多钱。

她摇摇头说：\"孩子，钱不是最重要的。\"

\"老板？老板？\"老刘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嗯，怎么了？\"

\"我刚说瑞士那边的并购案，您觉得呢？\"老刘有些困惑地看着我。

\"你看着办吧。\"我挥挥手，\"没有大问题的话，按原计划进行。\"

老刘走后，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呆。

外面的迪拜还是那么金光闪闪，帆船酒店像一张巨大的帆在海边矗立着。

这座城市就是个奇迹，几十年前还是沙漠，现在成了全世界富豪的天堂。

但坐在这里越久，我越觉得这一切都很假，就像搭建的舞台布景。

手机响了，是王胖子从巴西打来的。

\"老大，我刚谈成一个大项目！\"他的声音很兴奋，\"一个铁矿，储量2亿吨，价值30亿美金！\"

\"不错。\"我的反应很平淡。

\"不错？就这？\"王胖子明显不满意，\"老大，这可是30亿的大买卖啊！''

''以前你听到这种消息不是要开香槟庆祝的吗？\"

\"现在没心情。\"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王胖子担心地问，\"要不要我飞回去陪你？\"

\"不用，我就是累了。\"我说，\"胖子，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有意思吗？\"

\"又来了！又来了！\"王胖子大声说，\"老大，你最近怎么老问这种怪问题？''

''有意思没意思的，重要吗？\"

\"挺重要的。\"我说，\"我在想，除了赚钱，我们还能干什么？\"

\"这还不够吗？\"王胖子理所当然地说，\"咱们现在什么都有了，房子、车子、女人、地位...还想要什么？\"

\"我也不知道想要什么。\"我苦笑，\"就是觉得...空。\"

\"空？\"王胖子愣了，\"老大，你这是典型的富贵病。''

''钱多了就开始矫情，想当年在金三角的时候，你可没时间想这些。\"

王胖子说得没错。

在金三角的时候，我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活下去，怎么扩大地盘，怎么对付敌人。

那时候虽然危险，但目标很明确，心里很充实。

现在呢？没有敌人了，没有生存压力了，反而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行了，不聊这个了。\"我说，\"铁矿的事你继续跟进，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挂了电话，我走到酒柜前，拿出一瓶1964年的麦卡伦威士忌。

这瓶酒18万美金，全世界只有几十瓶。

倒了一杯，慢慢品味。

说实话，我喝不出它和1万美金一瓶的威士忌有什么区别。

但以前喝的时候，我会告诉自己这是世界上最好的酒，会有一种优越感。

现在喝起来，就是酒精加水，没有任何特殊感觉。

也许这就是钱多了的坏处吧，当你什么都买得起的时候，反而什么都不珍贵了。

六点钟，秘书小张敲门进来。

\"林总，今晚迪拜商会有个慈善晚宴，您要参加吗？\"

\"什么主题？\"

\"帮助非洲儿童。主办方希望您能捐100万美金。\"

100万美金，对现在的我来说就是个零头。

但我突然想问：\"这些钱真的能帮到那些孩子吗？\"

小张愣了一下：\"应该...能吧？\"

\"算了，不去了。\"我摆摆手，\"把钱直接汇过去就行。\"

\"好的。\"小张转身要走，又停下来，\"林总，您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要不要安排您去马尔代夫度假？\"

\"不用，我没事。\"

小张走后，我继续坐在办公室里。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迪拜的霓虹灯开始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