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阳光。干燥的风。金属碰撞声和撕心裂肺的喊杀声。

云黯重重摔在龟裂的黄土上，扬起的尘土呛进气管。他蜷缩着咳嗽，发现自己落在一处战场上。两支凡人军队正在丘陵间厮杀，简陋的皮甲和生锈的刀剑在阳光下泛着卑微的光。三十步外，一个满脸是血的年轻士兵正用身体挡在老人孩子面前，他的长矛已经折断，却仍死死握着半截木柄。

\"这就是...凡间？\"云黯艰难地支起上身。新生的右臂还覆盖着半透明血痂，稍微动作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试着调动元灵珠，发现混沌漩涡缩小了大半，但核心处多了一缕金色能量——那是吞噬周天星斗大阵残留的星辰之力。

\"小心！\"

嘶哑的喊声从右侧传来。云黯转头看见三支羽箭破空而来，箭头上涂抹的绿色毒液在阳光下泛着腻光。他下意识抬手，新生右臂突然自动妖化，鳞甲缝隙迸出暗金光芒，竟凌空抓住箭矢。远处放冷箭的敌兵吓得跌坐在地，连滚带爬地逃向本方军阵。

\"仙、仙人？\"挡在妇孺前的士兵膝盖一软，却仍倔强地挡在前面，\"求仙人救救这些乡亲...\"

云黯怔住了。士兵左胸插着半截断剑，每一次呼吸都有血沫从嘴角溢出。那些被他护在身后的凡人衣衫褴褛，有个瘦小的女孩正用草绳扎紧老人流血的小腿。更远处，燃烧的村庄上空盘旋着食腐的乌鸦。

某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翻涌。云黯突然想起密钥融入星图时，圣女说过的话：\"仙帝要用周天星斗大阵炼化下界。\"当时他只把这当作任务情报，此刻看着眼前蝼蚁般的凡人，才真正明白\"炼化下界\"意味着什么。

\"我不是仙人。\"云黯走到士兵面前，新生右指点在其伤口上方。暗金光芒流转间，断剑碎片被妖力包裹着缓缓退出。士兵不可置信地看着愈合的伤口，突然跪下重重磕头。

地面突然震动。丘陵后方烟尘大作，敌军的重骑兵开始冲锋。云黯眯起眼睛，看到那些披甲战马后还跟着一队黑袍人——他们手中符箓闪烁的灵光，在这个没有灵气的凡间战场格外刺眼。

\"修仙者？\"云黯冷笑。右臂血痂寸寸剥落，露出妖化手掌接触的瞬间覆满冰晶。

当第一个重骑兵冲上山坡时，云黯的身影突然消失。下一秒，骑兵连人带马被冻成冰雕，随后爆裂成漫天血晶。黑袍修士们惊惶祭出的符箓在空中自燃，有个眼尖的突然指着云黯右臂尖叫：\"妖鳞！是猎影阁通缉的——\"

声音戛然而止。云黯捏碎他喉咙时，发现此人腰间挂着猎影阁外围成员的铁牌。更多记忆碎片涌上心头：总坛地底的秘密实验，那些被抽干精血的凡人武者...

\"原来下界也是猎场。\"云黯踩碎铁牌，妖化右臂插入地面。以他为中心，冰蓝色波纹呈扇形扩散，所过之处敌军尽数化作冰雕。有个装死的敌兵突然暴起偷袭，匕首却在触及云黯后背时被无形力量震碎。

\"道心劫？\"云黯内视丹田，发现元灵珠表面多了几道裂纹。更诡异的是，那些被救下的凡人头顶飘出的微弱白光，正缓缓修复着裂纹。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幸存者们，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怯生生递来半块粗粮饼。

\"妖爷...吃...\"

云黯没有接饼。他转身走向战场边缘的松林，新生右臂鳞甲缓缓收拢。七日，最多七日就能完全恢复。届时破界返回仙界，还有笔血债要跟仙帝清算。

松林深处，他靠坐在古树下，从怀中摸出半块染血的密钥碎片。碎片上映出的星光比在仙界时黯淡许多，却依然固执地指向北方——那里有处微弱的空间波动，或许是通往仙界的裂缝。

夜风送来远处村庄的哭嚎。云黯闭目调息，妖化右臂无意识地在树干上留下五道爪痕。树皮裂口处，渗出琥珀般的树脂，像极了凡人眼中流不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