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盔崖窝棚顶上破了个洞,寒风卷着冰粒子往棚里灌。雷小子瘫在草堆上翻白眼珠子,手脚抽搐得像抽了筋的冻蛤蟆。疤三摁着他胳膊,急得满头汗:“肠子眼通脑壳顶了!小雷子脑仁要叫冻崩了!”
裴渺盘腿坐在对面,胸口那冰火炉比刚才更烫,炉皮上墨绿纹路跟油浸的铁锈似的,硬邦邦地糊着层壳子。他眯眼看着雷小子直抖的天灵盖,那儿新鼓起了个小包,薄薄的皮子底下能瞅见点蓝丝网在缠动。
“脑瓤子上挂冰丝了...”裴哑嗓子说,“不把丝抽了...这锅浆糊脑子就得熬成冰坨。”
窝棚角落的破鱼篓里,躺着早前雷小子呕出来的几块蛤蟆糊冻块。冻块边沿叫棚顶漏水滴湿了,凝出根头发丝细的冰溜子。冰溜尖上悬着滴混着蛤蟆尿的浑水珠子,风一吹就抖。
“冰溜子尖尖上那滴水...”疤三眼睛一亮,“能当针使不?”
枯河冻底的石缝底下,那颗沉底的寒髓晶屑正吸着水汽。冰壳子裹着骨渣子在晶屑周围结出密密的小冰针,水底暗流把几根针冲散,随着鱼虾被河水推上了浅水湾。
裴渺掀开蛤蟆糊糊锅盖,热烘烘的腥气冲出锅。他沾着腥汤的手指头对着鱼篓冰溜尖尖一抹——那悬着的浑水珠拉出条亮丝,颤巍巍缩在指尖上凝成个油亮亮的水豆子。
“毒蛤蟆尿捻冰线...”疤三看着那粘腻的亮点,鼻子直皱。
棚外风“呜”的一声尖啸!窝棚顶的破窟窿猛地灌进股刺骨的阴风!正打在雷小子脑门鼓起的包上!
“啊——!”雷小子突地坐起,眼珠子瞪得血红!天灵盖那层皮“噗”地撕开小口!几缕冰蓝混着血丝的髓液滋出来,遇风就凝成根寸把长的冰溜子!
“脑瓤子冻出鼻涕了!”疤三吓得差点松手。
裴渺眼疾手快!那滴拈在指尖的粘腻蛤蟆水珠子,“嗖”地弹射出去!水珠破风,精准地糊在雷小子天灵盖滋出的冰溜子根上!
“滋啦!”
水珠裹着蛤蟆腥气混进髓液冰溜子,一股热烘烘的油腥气窜出来!新滋出的髓液竟没立刻冻成冰,反倒像热油滴进了雪地,顺着那几缕冰溜子往下蔓延!
“拿冻块块堵窟窿!”裴渺吼着伸手抓鱼篓里的蛤蟆冻块!指尖的蛤蟆油腥刚蹭过,抓的冻块“哧溜”粘在冰溜子上!
疤三心领神会,摁着雷小子天灵盖的巴掌一松,转手抓起另一块冻蛤蟆块,猛地捂在雷小子脑门撕开的血口上!
噗嗤!
冰溜子根连着髓液眼被蛤蟆冻块死死堵住!雷小子脑壳里“咕噜”一声闷响,手脚一挺,不动了。
“脑瓤子里的冻气...塞住了?”疤三瞅着那块冒着油光的冻块,手都不敢撒开。
裴渺胸口的冰火炉包忽暗忽明,炉皮上那层墨绿硬壳子“嘎嘣”裂了道发丝细的缝。他盯着雷小子脑门堵上的冻块,蛤蟆腥油渗进髓液眼周围的蓝丝网里,那几缕缠动的冰丝子竟慢慢沉下来,像冻僵的虫扒在热锅盖上。
就在这时——
“咕噜噜...”堵在脑门上的冻蛤蟆块突地响!冻块底下的脑瓤像是被吸管抽了汁,整块冻块往骨里陷了半指深!
“脑瓤子抽脓汁了!”疤三手指头都陷进冻块半截。
冻块陷下去的部分赫然出现个针尖大的孔洞!更可怕的是——孔洞里几丝细若蛛脚的冰蓝气丝钻出来,竟如活物般绕过冻块边缘,缠向疤三那只堵着块的手腕!
“操!脑瓜子漏风缠人!”疤三吓得猛抽手!他手腕上那两点被寒霜打过、落下的绿疤被冰丝一撩,疤口猛地蹿起股钻骨髓的冰痛!
“唔!”他痛得眼前发黑,只觉那两点绿疤像通了冰井,寒气顺着胳膊直冲脑门顶!
裴渺胸口的冰火炉皮缝里“嗤”地喷出星点油亮的红屑!那屑沫子溅在半空,“噼啪”炸开股腥臊带灼的油烟气!烟气卷上雷小子脑门滋出的冰丝,“滋啦”腾起白霜混油烟的怪味!
“脑瓤抽水...芯子灰当油泼!”裴渺闷着嗓子咳出口黑血,胸口的炉皮缝似乎更大了。冰寒和热煞在裂缝里来回绞,皮下的硬炉疙瘩跳得厉害,好像随时要顶破那层铁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