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士兵,像一群被无形之手摁住的蚂蚁,在阵地前踌躇不前。
那些躺在地上哀嚎的伤员,像一根根毒刺,扎在他的心脏上,也扎在每一个正在观看这幅画面的苏军士兵的心上。
医疗兵冲上去,结果踩到了地雷。试图去拖拽伤员的战友,也踩到了地雷。
那片土地,仿佛有了生命,有了恶毒的智慧,它精准地、冷酷地,收割着任何试图踏足或施以援手的人。
“这……这是什么东西?”一名年轻的参谋官,脸色惨白,声音发颤。
巴甫洛夫没有回答。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打了一辈子仗,见识过各种各样残酷的武器,但从未见过如此阴险、如此击穿人心理底线的玩意儿。
它不追求最大限度的杀伤,它追求最大限度的折磨。
它让你的士兵在痛苦中哀嚎,摧毁你整个部队的士气。它让你眼睁睁看着战友受苦,却无能为力。
“魔鬼……这是魔鬼的武器……”巴甫洛夫喃喃自语。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将桌上的地图和文件全部扫落在地。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无力,而扭曲变形。
“他们到底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鬼东西?!”他对着自己的副官,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愚蠢的屠夫,试图去解剖一头豪猪,结果被扎得满身是血,却连对方的皮毛都没伤到。
他的骄傲,他作为常胜将军的尊严,被碾得粉碎。
“让空军出动!”巴甫洛夫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指着地图上那连绵起伏的山脉,声音嘶哑而疯狂。
“我要重型轰炸机!图-16!图-95!把我们所有的重磅炸弹、所有的燃烧弹,都给我扔下去!”
“我要把那些山头,连同山里面所有的老鼠,给我从地图上,彻底抹掉!”
西伯利亚,乌拉尔山脉以东,一座不为外界所知的巨型空军基地。
刺骨的寒风卷着雪粉,刮过光秃秃的停机坪,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
地勤人员穿着厚重的防寒服,脸被冻得通红,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成冰霜。
他们正围绕着一架架银灰色的庞然大物忙碌着。
图-16,北约代号“獾”,一种双发后掠翼中程战略轰炸机。
它们是悬在欧亚大陆上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苏维埃红色帝国空中力量的象征。
此刻,这些“獾”的腹部,正被挂载上一枚枚巨大的FAB-5000型重磅航空炸弹。
每一枚,都足以将一个街区从地图上抹去。
这不是战术支援,这是战略打击。
战争的天平,正在向着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深渊,急速倾斜。
指挥列车内,暖气开得很足。
巴甫洛夫大将站在巨大的防弹玻璃窗前,一言不发。他没有喝他心爱的格鲁吉亚红茶,也没有听柴可夫斯基。
他就这么站着,像一尊花岗岩雕像,看着一架又一架满载着死亡的图-16,
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拔地而起,组成庞大的编队,呼啸着向南飞去。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得比窗外的西伯利亚寒流更甚。
地面上的手术刀,被那些该死的地老鼠用更阴险的办法给挡住了。
既然精巧的外科手术解决不了问题,那就换一把铁锤。
一柄足以将骨头和血肉连同地洞一起砸成齑粉的铁锤。
他要让那些躲在地下的黄皮猴子明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的。
当天空被火焰覆盖时,他们会连同他们的坑道,一起变成献给苏维埃荣誉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