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心脏正微弱却有力地搏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引动祭坛上方的灵元云海微微翻涌,丝丝缕缕的青色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般汇入她的躯体,滋养着这具正在缓慢复苏的完美容器!
云上邪的目光仅仅在猩红修女的玉体上停留了一瞬,便被祭坛下方另一番景象吸引了。
在祭坛巨大基座的阴影边缘,竟被开辟出了一方小小的“人间烟火”之地。一套显然是用法力炼制的、古朴结实的桌椅板凳摆放整齐。旁边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灶台,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摆放得井井有条。最显眼的,是一张铺着柔软床垫、看起来就极为舒适宽大的石床。角落里还堆放着一些密封的玉匣和木箱,显然是储存的清水、食物等生活物资。
虽然简陋,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家”的气息。
“这…这是?”云上邪从秦川怀中挣脱,环顾四周,清冷的脸上满是惊愕与不可思议。她从未想过,秦川随身携带的空间法宝,内部竟如此磅礴,更想不到还能容纳活人!而且……还能布置成这般模样?
“咳…”秦川踉跄了一下,脱离险境后,强撑的意志松懈,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般反噬,他扶着旁边一根雕刻着龙纹的石柱才勉强站稳。看着云上邪震惊的表情,他扯出一个龇牙咧嘴、带着几分劫后余生坏笑的扭曲表情。
“云龙空间……”他喘息着解释,声音依旧嘶哑,“我是主人……进来,玉佩……就和主世界的空间……完全重叠……成了一个……最隐秘的‘秘境入口’……”
他指了指头顶那片翻滚的灵元云海,又指了指祭坛:“想从外面……强行破开这个入口进来……”他喘了口气,脸上带着一丝狡黠,“哼……需要……能撼动这片空间……本源的力量!至少……”他顿了顿,眼神中掠过一丝复杂,“风青焉……八转亚圣……也办不到!”
提到风青焉的名字,秦川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别样的温情。
云上邪闻言,冰眸深处几不可察地黯淡了一瞬,随即又被浓浓的安心取代。她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松弛下来。
安全了!
至少暂时安全了!这磅礴的灵元环境,更是疗伤的绝佳之地!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峡谷中那令人窒息的绝望和冰冷彻底呼出。
然而,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身体的各种不适便瞬间放大。冰冷的河水浸透了全身的衣物,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粘腻的不适感。血污干涸后凝结在衣物和皮肤上,散发出铁锈般的腥气。更别提一路奔逃沾染的泥污……对于一向清冷洁净的她而言,此刻的状态简直难以忍受。
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又抬头望向这片浩瀚空间,冰眸中带着一丝茫然和窘迫:“师兄…这里…何处可以…接水沐浴?”声音清冷依旧,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期待。
“洗澡么……”秦川一愣,看着云上邪被河水浸透、曲线毕现的素色风衣,以及风衣下摆沾染的泥泞和暗红血迹,老脸莫名一红,眼神有些飘忽起来。
他挠了挠头,那副重伤虚弱中带着点局促的模样,与他平日杀伐果断的宗主形象形成了巨大反差。
“呃…那个…水嘛…简单!”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点威严,指了指灵元云海,“这空间里……我是绝对主宰……引水……只须一个念头……”
他顿住了,眼神更加飘忽,声音也低了下去,带着点难以启齿的意味:“但是……这水……怎么引……引到哪里……包括……你洗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硬着头皮道:“只要在这空间里……我……我都能……感知到……甚至……看到……”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飞快,声音细若蚊呐,一张失血过多的脸竟然硬是憋出几分血色。
空气瞬间凝固。
云上邪怔住了。冰眸直直地看着秦川那张写满尴尬、窘迫、又带着点无辜的脸。片刻的死寂后,她绝美的容颜上,并没有出现秦川预想中的羞怒或斥责,反而缓缓地、缓缓地浮起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
那是一种糅合了幽怨、无奈、认命,甚至……还有一丝深藏的、不易察觉的凄楚。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很轻,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清晰得令人心颤。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清冽如冰泉,却带着一种看透世情的淡然,“何况……这大半年……我扮演的……本就是龙吟宗……宗主夫人……”
她抬起头,冰眸直视着秦川躲闪的眼睛,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融化,却又冻结成更深的执着。
“虽是假的……可我……”她的声音顿了顿,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吐出后面几个字,带着一种近乎宣告的平静与决绝:
“……早就习惯了。”
“……而且,非常喜欢。”
话音落下,她不再看秦川的反应。素手抬起,竟当着秦川的面,开始解那件被泥污血渍浸透的米色风衣纽扣。
动作不快,甚至有些僵硬,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然。
一颗,两颗……风衣滑落,露出里面同样湿透、紧贴在玲珑身段上的素色衬衫。水痕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秦川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他万万没想到云上邪会是这样的反应!那平静话语下蕴含的复杂情感,如同惊涛骇浪般冲击着他。
他想阻止,想转过身去,想解释什么……但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喉咙发干,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清冷绝艳的女子,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在他面前,准备褪去满身的狼狈与血污。
青玉云龙佩在秦川胸前微微发烫,空间的主宰权柄此刻却成了最烫手的山芋。他“被迫”成为了唯一的观众,即将见证一场冰魄玉魂的濯尘之浴。
神龙祭坛之上,猩红修女那具完美玉体依旧悬浮着,新生的心脏微弱搏动,仿佛在为这空间内微妙而尴尬的气氛,打着无声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