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信踩着当归谷的青石板往里走时,蒸药灶的蒸汽正从七口铜甑里漫出,在“炮制坊”的梁柱上凝成水珠。穿绛紫色布衫的当归郑蹲在第五甑前,手里的竹铲翻动着酒润后的当归,每蒸一次都往甑底添勺陈年米酒:“生当归辛烈带燥,一酒浸去其锐,二蒸敛其烈,三酒三蒸方成‘酒当归’——就像做买卖,偷工减酒是贪利,省蒸留燥是害病患,按序炮制才叫诚信。”他身旁的木架按酒蒸次数分三档,下层“一酒一蒸三级”(阿魏酸含量0.12%)标“筑基初成”,中层“二酒二蒸二级”(阿魏酸含量0.09%)标“成药渐显”,上层“三酒三蒸特级”(阿魏酸含量≤0.07%且色泽绛红)标“珍品熟成”,架旁的检测仪显示特级区“0.06%”,“这酒蒸的拿捏不含糊,就像咱的信誉钟,酒足蒸到时才让人信。”
当归谷的“炮制诚信监测站”设在百年老灶旁,石壁上嵌着块明代的“酒蒸碑”,碑上刻着“当归三制律”:“一酒一蒸为一制,酒浸一时辰,蒸足两时辰,制差一次留燥性,时短一分失温润——就像咱的艾草,每道酒痕都记着醇度的账。”某网红举着摄像机拍摄:“这碑的灶灰里,藏着八代人的蒸归故事——前年有个贩子省了一酒,熬出的药汤喝得人上火,最后赔了五十斤酒当归才了事。”她儿子正帮当归郑的孙女贴“酒蒸时辰牌”,每个木牌都写着“×酒×蒸?已历×时”,最新的第三蒸牌旁画着个酒葫芦:“郑爷爷说,漏记酒时是造假,少浸一酒是欺天,按序记账才是诚信样。”
老药工的炮制房在灶房北侧拓了片“古法酒蒸区”,竹匾里的当归按酒蒸次数排开:一酒一蒸的呈褐红,二酒二蒸的带绛晕,三酒三蒸的如红宝石。药农的女儿正教城里来的研学家庭分辨:“这三制当归断面油亮透润,闻着酒香带药韵;那偷工的二制货看着发红,实则芯子发脆——就像看人,表面功夫再像,内里的醇度骗不了人。”穿白大褂的药师用滴管取两种药液:“三制当归的挥发油含量2.3%,二制的才1.8%,这就是为啥老方子非说‘三酒三蒸方可入药’——就像酿醋,酒少味不醇,蒸短香不透,拿捏得准才出真味。”当归郑的孙女突然指着检测仪:“爷爷,您看三制的‘藁本内酯’刚好0.8%,比药典标准还高0.2,这才是‘制不欺人’!”
突然炮制坊传来争执,戴玉镯的孙老板踢着麻袋:“三酒三蒸要九天,我这酒精速浸的三天就成,颜色香味都一样,凭啥你的贵四倍?”当归郑把竹铲往甑沿一磕,酒香混着药气漫过争执的两人:“2022年你用工业酒精浸的‘速制当归’,检测出甲醇超标十倍,害得陈郎中的药膳变了性——酒精速浸缺了米酒的温润,就像花朵没经晨露,看着鲜艳实则寡淡。”他掀开《炮制黑账》,泛黄的纸页记着各年的“制伪案例”:“2018年刘某省一酒,2021年吴某减一蒸……”孙老板突然从货车里搬下台快速检测仪:“我赔罪!免费测三天,要是速浸的差半点,我当场砸了这浸药缸!”
监测站中央的“时序诚信台”,老药工的酒蒸手札与新添置的气相色谱仪并排摆放。穿校服的小男孩捧着《酒蒸日志》:“今天第三蒸的当归酒耗率刚好8%,爷爷说这是‘酒浸得其时’的准头——就像炖肉,酒少味不进,火大肉发柴,拿捏得准才叫功夫。”他的标本瓶里,按酒蒸次数排列的当归切片像串红宝石,瓶底标着“一制?燥性未除”“二制?药性初显”“三制?温润平和”。某网红的直播镜头前,价格牌格外醒目:一制三级150元/斤,二制二级300元/斤,三制特级680元/斤,下方用红笔写着“制伪欺天,十倍赔偿”。
午饭摆在灶房旁的石桌上,陶奶奶新蒸的“酒归糕”里掺了三制当归,软糯的糕体里透着酒香。老酒馆的掌柜拎来坛“归酒”,醇香里裹着当归的甘冽:“这酒用三制当归泡的,坛身刻着‘始于秋分,成于冬至’——就像当归炮制,少一酒不成,多一蒸过焦,时令到了才出真味。”西爷往每个人碗里舀了勺:“就像按序酒蒸出好药,守时诚信聚好名,步步扎实才长久。”当归郑的孙女突然指着碗底:“爷爷,这糕里的当归丝比您的酒蒸碑还红!”郑老爷子笑出声:“木老根的竹筛,能滤出酒蒸时的碎渣——就像炮制诚信,得细到毫厘里才站得住。”
午后的“酒蒸辨伪赛”笑料百出。小胖和当归郑的孙女比“盲辨酒蒸次数”,蒙上眼凭气味猜等级。小胖把二制当归归进三制特级,摘下眼罩脸瞬间红透,突然往对手手里塞个自制的“酒度计”:“俺认输!这酒度计算学费,您得教俺闻当归辨酒蒸的诀窍。”当归郑蹲在一旁捻着胡须:“这叫‘认酒错不丢人’,比硬撑着强——2014年我跟马家伯比看色辨制数,把二制的当成三制的,最后赔了六十斤三制当归才算了事。”
炮制坊边缘的“以制易物处”,药农们用不同酒蒸次数的当归换物件:三斤一制换个陶制酒瓮,两斤二制换本《炮炙大法?当归篇》,一斤三制换台便携式酒度计。某网红的女儿用个手绘的“酒蒸图谱”换了段三制当归,图谱上画着每个酒蒸阶段的当归变化,旁边标着“一制如赤豆,二制似红玛瑙,三制赛红宝石”。“张奶奶说,”小女孩举着图谱晃了晃,“这图谱记过的酒蒸步骤,偷工减料的人看了会心慌。”穿白大褂的药师用个带刻度的药碾换了斤三制当归,药碾被当归郑的孙女挂在酒蒸碑上:“这叫‘新药碾承老规矩’,提醒咱再精的工具,也得守着老祖宗的酒蒸理。”
突然狂风掀翻了晾当归的竹匾,药农们忙着往油布上拢当归,城里来的研学家庭手忙脚乱。枣红马突然挣脱缰绳冲进晾晒区,用身子压住被风吹起的油布——原来布下盖的是刚蒸好的三制当归。赵社长拽着马缰绳笑:“这畜生比某些人还懂金贵,知道三制的当归能活血。”乱信望着风中互相传递竹匾的人们,口袋里的艾草叶仿佛在发烫,叶子的纹路里,当归谷的炮制坊与社区的中药柜正严丝合缝地对接。
离村时,当归郑往乱信包里塞了段三制当归:“这是今年头茬的‘酒蒸礼’,每蒸一次都浸足一时辰米酒——别学那些贩子,把二制的当三制的卖,夜里听着蒸药灶响都睡不安稳。”他铺开张“炮制诚信图”,红笔圈着个叫“川芎岭”的地方:“那儿的川芎刚恢复酒蒸炮制,就是缺套酒浸时辰的把控法,你去讲讲咱的酒蒸故事,比请老药工指导管用。”某网红的儿子往乱信口袋里塞个浸药用的米酒坛封口:“这是‘酒神符’,保佑您走到哪都遇着按序炮制的实在药。”
返程的路上,车载电台正播中药材新闻:“当归谷的三制当归通过非遗炮制认证,特级售价较一制货高353%,订单排到后年春天”。乱信摸了摸口袋里的艾草叶,叶子的纹路里,当归谷的酒蒸碑与社区的中药柜连成直线。他忽然明白,炮制里的诚信就像酒蒸的醇度,步步到味底蕴自成,而那些记在酒蒸里的实在故事,终将在城乡之间铺出条康健大道。
车过界河时,水面漂着个木筏,筏上的当归箱贴三制特级标签,旁边插着当归郑孙女画的“酒蒸帆”。某网红的摄像机对准木筏:“这筏子要漂到中药房,告诉城里人,谷里人的诚信就像这三制当归,酒足蒸到时才出真效。”乱信望着渐渐缩小的当归谷轮廓,突然觉得掌心的艾草叶纹路更清晰了,仿佛能数清每片叶子吸收的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