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信刚钻进那道混着“颜值即正义”的狂热与“心灵美才是真的美”的恳切的漩涡，就被一堆整容广告和《心灵美语录》埋到腰腹。左手攥着的《善恶裁断录》正和某“颜值导师”的《完美长相指南》缠成死结，挣扎时书里掉出的“第四十二章第四十四节”飘到脚边——纸上“美丑相依”四个字被人用口红涂改成“好看才重要”，旁边还画着个锥子脸的网红，手里举着“颜值决定待遇”的标语牌，脚下踩着被撕碎的《世说新语?容止》竹简，竹简上“德容兼备”的字迹被踩得模糊不清。

“这地方的美丑熵比是非广场的善恶混乱还离谱！”乱信扒开粘在袖口的假睫毛，指着前方闹哄哄的人群直咋舌，“你看那穿高定礼服的美妆博主，在直播里说‘我这纯天然美貌是上帝的杰作，从没动过刀子’，实际在脸上动了三十次手术，粉丝质疑她鼻子透光，她把高光粉往梳妆台上一摔‘这是水光肌的正常反光你们不懂’，转头对助理说‘把那批三无面膜当“医美级修复精华”卖，就说是瑞士实验室研发，包装上的“妆字号”改成“械字号”，用荧光剂增白，备注写成“明星同款急救面膜”’；隔壁艺术区更绝，画家为迎合市场画千篇一律的网红脸，说‘这是大众审美趋势的精准捕捉’，评论家骂毫无灵魂，他把画笔往画布上一砸‘你们懂什么叫当代艺术的流量密码’，美术馆策展时，他掏出参展证书‘你看这章盖得比馆长的私印还华丽，绝对符合艺术审美标准’，结果被查出用AI生成画作冒充手绘，他抱着画框哭‘我爷爷是国画大师，这是数字时代的笔墨创新，马上要编入艺术院校课程了’，被撤展时他对着画廊喊‘我这是被传统派打压，他们的画全是老掉牙的套路’，转头就教唆学徒‘晚上去给对手的雕塑泼油漆，就说是行为艺术，让他们的作品变成“抽象派”’！”

话音未落，形神广场中央那台“外在美计量仪”与“内在美监测器”的融合装置突然发出显示屏爆裂的锐响，善恶绞缠带残留的能量裹着选美比赛奖杯和“感动人物”奖状，在空中拧成道“美丑绞缠带”：左边飘着带花环的“美”字绶带，右边悬着带破布的“丑”字标牌，带起的气流把是非架起的善恶相济桥吹得像条被整容手术刀划破的丝带。

“快把那台老式铜镜拖过来！”是非的青铜是非秤突然发出镜面氧化的脆响，秤盘上的选美证书和慈善奖状开始互相撞击，“这绞缠带在篡改美丑逻辑——你看桥栏杆上的标语，上午还是‘形神共鉴’，现在直接改成‘长得丑就是错’！”

话没说完，裂开的地砖缝里冒出串带着香水与汗水混合气味的气泡，泡里钻出来个拎着“美丑品鉴仪”的老画师。他穿件洗得发白的长衫，左胸别着枚“形神兼备”徽章，一半是刻着“美”字的仕女图，一半是画着“丑”字的钟馗像，中间用根棉线拴着枚“鉴”字玉佩。最醒目的是他手里的仪器，左边显示屏跳着颜值分数，右边滚着品德指数，中间的“美丑平衡点”正像个被外貌协会和道德委员会拉扯的行人似的忽高忽低。

“你们踩碎的是2025年某‘颜值诈骗犯’的忏悔书，背面粘着她的整容前后对比照。”老画师突然按住乱信挥舞的手臂，用画笔指着地面——原本平整的地砖竟浮现出淡粉色的美丑对照图，“瞧见没？这地面上的线在互相撕扯：某明星为维持美貌每天吃减肥药，说‘这是对粉丝的负责’，结果吃出厌食症，她把减肥药往镜头上一撒‘这是保持身材的自律你们不懂’；某环卫工人每天把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说‘城市漂亮了比啥都强’，居民们看她辛苦送她防晒霜，她指着扫帚‘你看这扫干净的路，比任何化妆品都让我开心’，现在她成了‘城市美容师’，说‘劳动的样子最美’！”

乱信突然指着美丑绞缠带中心：“那团粉雾里有个会自己变换的面具！”果然，雾中悬着个双面面具，正面画着闭月羞花的美人脸，刻着“倾国倾城”，背面画着奇丑无比的夜叉相，写着“其貌不扬”，面具边缘刻着“美在风骨”却沾着脂粉，夹层里藏着张“长得丑没人爱”的字条，被人用马克笔涂得只剩个“爱”字。

“典型的美丑认知失调症。”品鉴师从长衫口袋掏出副水晶眼镜，往鼻梁上一架，点开品鉴仪的投影功能——左边画面里，某女孩为变美贷款整容，说“这是对人生的投资”，结果手术失败毁容，她对着镜子哭“你们不懂美貌对我的重要性”；右边画面中，某志愿者长相普通却常年照顾孤儿，说“孩子们的笑容是最好的化妆品”，有人笑她土气，她指着孩子们的成绩单“你看这进步，比任何美貌都让我骄傲”，现在她的事迹被拍成微电影，说“心灵美的人自带光芒”。黑色能量从两个画面里渗出来，在善恶相济桥上凝成层黏糊糊的东西，凑近一看竟是凝固的粉底液和泥土的混合物。

“给你看个新鲜的。”品鉴师突然调出组数据，左边柱状图显示某“颜值焦虑者”，五年内换了二十种风格的穿搭，说“这是提升魅力的必要尝试”，结果因过度打扮忽视内在，被人说“空有皮囊”，她把时尚杂志贴满衣柜“这些都是美的证明”；右边饼图里，某老工匠长相粗犷却手艺精湛，说“器物的美在工艺，不在制作人的长相”，顾客嫌他不体面，他指着木雕“你看这纹理，比任何帅哥都有味道”，现在他的作品成了“美学典范”，说“真正的美经得起细看”。“这叫‘美丑颠倒’，就像把外表当全部，把内涵当无关，要么被颜值裹挟，要么因内在赢得尊重，最后不是在镜前焦虑，就是在岁月里沉淀”他突然把美丑品鉴仪往地上一顿，周围乱飞的整容广告顿时落了地，“解决这问题得用‘形神共鉴法’，老祖宗早就懂——诸葛亮妻黄月英貌丑却智计过人（丑中藏美），西晋石崇炫富斗美终致祸（美中藏丑），貌美时不骄纵，貌丑时不自卑，别总被外表牵着走。”

这时，个穿西装的“形象顾问”举着《颜值改变命运》冲过来，书上“腹有诗书气自华”被荧光笔涂成块粉斑，他唾沫横飞地说“我教你如何用美貌打通人脉”，结果因骚扰客户被投诉，在法庭上还喊“这是美的魅力你们不懂”；话音刚落，个穿布鞋的老茶农抱着《茶经》挤进来，说“茶树有弯有直，茶叶有大有小，美丑像茶味，浓淡都有韵味”，他看着茶园说“春天抽芽的嫩绿是美，秋天落叶的金黄也是美”，现在他的茶田成了“生态美学基地”，说“自然的美最动人”。

品鉴师突然笑了，从画筒里倒出《美学原理》和一支画笔，在地上摆出个八卦阵：“顾问你这叫‘以貌取人’，就像只看包装不看内容，看着光鲜，实则空洞；老哥你这叫‘美丑相依’，把内涵当根本，看着普通，实际丰富，图啥学那些只看外表的？”他用画笔敲了敲两人的宝贝，“这俩加起来，就是绞缠带的能量源。”

乱信突然被脚边的东西绊了个趔趄，低头发现是本《颜值提升秘籍》，封面上用烫金大字写着“七天变身俊男美女”，里面夹着某女孩的“变美日记”：“第一天：割双眼皮；第二天：垫鼻子；第三天：发现大家更在意我的性格”，最后一页写着“原来美不止一种样子”。品鉴师踢了踢那本书：“这叫‘美丑分裂症’，把外在当唯一，把内在当次要，最后不是在追求美的路上迷失，就是在接纳中找到自我”。

正说着，美丑绞缠带突然甩出道粉灰色光带，把品鉴仪的屏幕砸出蛛网纹。众人只见屏幕上的美丑曲线突然打成死结，现实中某网红靠p图维持美貌，说“这是对粉丝的尊重”，结果线下见面被吐槽“照骗”，她对着镜头哭“我只是想呈现最美的一面”；隔壁社区合唱团，成员长相各异却歌声动人，说“和声的美比单独的颜值更重要”，现在成了“艺术美育示范点”，听众说“他们的歌声里有美的力量”。

“该亮真本事了。”品鉴师突然扯开长衫扣子，露出里面印着“美丑相依”的汗衫，从怀里掏出本《文心雕龙》和一面铜镜，“《文心雕龙》说‘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形神兼备），《史记》载晏子身矮却贤能（内在美胜外在）——看见没？这才叫美丑相依，不是靠颜值证明价值，也不是因貌丑否定自己。”

他把铜镜往空中一抛，镜面化作无数个小镜子，在空中连成道美丑相济桥。奇妙的是，绞缠带里的绶带和标牌碰到这道桥，突然变得温顺起来，像两个配合默契的伙伴，貌美时不炫耀，貌丑时不气馁，乖乖地围着美丑平衡点转圈。

“记住喽，”品鉴师把美丑品鉴仪塞进乱信手里，“貌美时想想‘会不会徒有其表’，貌丑时琢磨‘有没有丰富内在’。就像老农民种庄稼，既要长势好看（形），也要颗粒饱满（神），从没听说过只看苗情不管收成，或是因苗不好就放弃管理的。”

乱信刚接过仪器，就听见远处传来争吵声。扭头一看，某男孩因长得胖被嘲笑，说“我再也不想出门了”，后来他靠才华赢得比赛，大家说“他比帅哥还耀眼”；隔壁社区，有人注重打扮却自私自利，说“我好看别人就该让着我”，现在没人愿意理他，说“内心丑陋再好看也没用”。

“那是‘爱与恨’遗址的方向。”老画师眯起眼睛，指了指天边的漩涡，“听说那儿的人，要么把占有当爱，不择手段得到还说‘这是深情’；要么把怨恨当常态，一点小事就记仇还说‘这是清醒’，比拎不清美丑的还拧巴。”他突然从怀里掏出本《美丑品鉴录》扔给乱信，“拿着，下次遇到把‘颜值’和‘丑陋’当能耐的，翻第四十三章第四十五节。”

乱信接住书时，发现扉页夹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美与丑如同山水，美是青山的秀丽，丑是怪石的奇特，相映成趣方得景致。”正想问问啥意思，品鉴师已经背着画筒钻进了人群，背影很快消失在恢复秩序的形神广场里——此刻某公园，有人在欣赏盛开的牡丹，有人在赞叹顽强的野草，赏花的笑声与议论的话语交织成和谐的乐章，没人因美丑争吵，只有对美的多元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