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信刚钻进那道泛着铜臭的漩涡,就被一捆财务报表糊了满脸。左手攥着的《市场规律入门》正和某公司的破产清算单缠成麻花,挣扎时从书里掉出来的“第三章第五条”飘到脚边——纸上“成本核算”四个字被人用红笔圈成个滑稽的圈圈,旁边还歪歪扭扭写着“算不清就别开店”。
“这地方的盈亏熵比菜市场的价格波动还离谱!”乱信扒开粘在头发上的账单,指着前方混战的人群直咋舌,“你看那穿西装的,抱着计算器哭爹喊娘,屏幕上的利润额跳得比蹦迪还欢;隔壁卖煎饼的更绝,把亏损单折成纸飞机往天上扔,嘴里喊着‘赔钱才是硬道理’!”
话音未落,商业街中央那台“点钞机”与“支出账簿”的融合装置突然冒出黑烟,供需扭曲带残留的能量裹着盈利年报和赤字清单,在空中拧成道“利损绞缠链”:左边飘着节节攀升的赚钱箭头,右边悬着断崖式下跌的亏损曲线,带起的气流把供需架起的供需调和桥吹得像条被揉皱的发票。
“快把那台老式账本拖过来!”聚散的青铜聚散秤突然发出纸张撕裂的脆响,秤盘上的进账红包和支出白条开始互相撕咬,“这绞缠链在篡改财务逻辑——你看桥栏杆上的公式,上午还是‘利润=收入-成本’,现在直接变成‘亏损=面子+吆喝’!”
话没说完,裂开的柏油路面冒出串带着墨水味的气泡,泡里钻出来个拎着“盈亏核算仪”的老爷子。他穿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左胸别着枚“量入为出”徽章,一半是算盘珠子,一半是记账本,中间用根棉线拴着枚旧铜钱。最醒目的是他手里的仪器,左边显示屏滚着密密麻麻的成本项,右边跳着花花绿绿的收益数,中间的“收支平衡点”正像个醉汉似的东倒西歪。
“你们踩碎的是2018年那家网红奶茶店的成本表。”老爷子突然按住乱信挥舞的胳膊,指节敲了敲地面——原本平整的路面竟浮现出淡金色的会计分录,“瞧见没?这地砖上的数字在玩分身术,说明有人把‘虚增利润’和‘故意亏损’搅成了浆糊,就像给算盘珠抹了油,怎么算都对不上账。”
乱信突然指着绞缠链中心:“那团灰雾里有个会自己算账的计算器!”果然,雾中悬着台老式计算器,按键噼里啪啦自己乱响,算出来的结果一会儿是“盈利一个亿”,一会儿变成“亏损两千万”,显示屏下方还贴着张“审计通过”的假证书,看着格外讽刺。
“典型的账房先生发疯。”核算师从中山装口袋掏出副老花镜,往鼻梁上一架,点开核算仪的投影功能——左边画面里,某老板正把员工工资算进“业务招待费”,对着镜头眉飞色舞:“你看咱这账,做得比小姑娘的脸还光;”右边画面中,卖水果的小贩把烂掉的苹果全记成“正常损耗”,对前来查账的税务人员喊:“赔本买卖还查啥?”黑色能量从两个画面里渗出来,在供需调和桥上凝成层黏糊糊的东西,凑近一看竟是凝固的墨汁和碎纸屑的混合物。
“给你瞅个新鲜的。”核算师突然调出组数据,左边饼图显示某餐馆的装修费占了总成本的七成,右边柱状图里的菜品收入还不够付房租,“这叫‘本末倒置账’,就像给自行车装金轱辘,骑起来费劲不说,还得担心被偷。”他突然把核算仪往地上一顿,周围乱飞的账单顿时落了地,“解决这问题得用‘复式记账法’,老祖宗早就懂——有进有出,借贷平衡,别总想着天上掉馅饼。”
这时,个穿背带裤的年轻人抱着台笔记本电脑冲过来,屏幕上的亏损报表红得刺眼:“大师您看,我这公司连续三年亏损,但粉丝涨了五百万,这算不算成功?”话音刚落,个戴金链子的老板举着镶钻计算器挤进来,键盘上的数字大得晃眼:“我这项目利润率百分之三百,就是有点……嗯……账面上不太好看。”
核算师突然笑了,从布包里倒出堆铜钱,在地上摆出个天平:“小伙子你那叫‘烧钱换吆喝’,就像把馒头掰碎了喂鱼,看着热闹,饿肚子的还是自己;金链子老板这叫‘虚增利润’,进货价一百报五十,卖价两百报四百,当税务局是瞎子?”他用拐杖敲了敲两人的设备,“这俩加起来,就是绞缠链的能量源。”
乱信突然被脚边的东西绊了个趔趄,低头发现是本某上市公司的财务造假手册,扉页上用黑体字写着“亏损是门艺术,盈利是种骗术”。核算师踢了踢手册:“这叫‘财务炼金术’,把亏损炼成盈利,把负债炼成资产,最后连自己都信了。”
正说着,利损绞缠链突然甩出道金光,把核算仪的屏幕砸出蛛网纹。众人只见屏幕上的收支曲线突然打成死结,现实中某服装店老板正把进价五十的衬衫标成五百,转头就对税务人员哭穷说“一件没卖出去”;隔壁便利店老板娘则把赚钱的账本藏进米缸,对着镜头抹眼泪说“快撑不下去了”。
“该亮真本事了。”核算师突然扯开中山装扣子,露出里面印着“开源节流”的白背心,从怀里掏出个老式算盘,噼里啪啦打得震天响,“1998年那波亚洲金融危机,多少老板靠精打细算活下来;前几年疫情,某面馆老板把堂食改成外卖,成本降三成,收入涨五成——看见没?这才叫算账,不是瞎算。”
他把算珠往空中一抛,珠子化作无数张记账凭证,有的写着“合理避税”,有的标着“如实申报”,在空中连成道金色桥梁。奇妙的是,绞缠链里的赚钱箭头和亏损曲线碰到金桥,突然变得规矩起来,像两个被先生训乖的学生,乖乖地围着收支平衡点转圈。
“记住喽,”核算师把核算仪塞进乱信手里,“赚钱别忘算成本,赔钱得想咋翻身。就像老掌柜管铺子,进货得问价,卖货得记账,从没听说过靠赔钱发家的。”
乱信刚接过仪器,就听见远处传来摔杯子的声音。扭头一看,个戴眼镜的教授正把赚钱的教材扔进垃圾桶,嘴里喊着“商人重利轻别离”;旁边个小贩则把亏损的账本裱起来挂在墙上,逢人就炫耀“我这是为艺术献身”。
“那是‘义利’遗址的方向。”核算师眯起眼睛,指了指天边的漩涡,“听说那儿的人,要么把赚钱当罪过,要么把道义当粪土,比算错账的还拧巴。”他突然从怀里掏出本《中式记账法》扔给乱信,“拿着,下次遇到把‘赔本’和‘骗钱’当能耐的,翻第五章第三节。”
乱信接住书时,发现扉页夹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写着:“账上数字能骗人,兜里钞票骗不了自己。”正想问问啥意思,核算师已经背着算盘钻进了人群,背影很快消失在恢复秩序的商业街里——此刻某餐馆老板正对着账本重新核价,旁边的电子屏滚动播放着“诚信经营,如实记账”的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