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济看着她气鼓鼓的俏脸,哈哈大笑:“好好好,教你!看好了!”他接过慕容月递来的弓,却并未立刻开弓,而是策马绕着草靶缓缓踱步,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稍远处一个正在整理箭靶的、穿着普通马夫服饰的瘦小身影上。那人动作有些僵硬,低垂着头。
何济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口中却依旧调笑道:“月儿,射箭之道,讲究心、眼、手合一。心要静,眼要毒,手要稳……就像现在,”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玩味,“本侯爷一眼就看出,那个新来的马夫,腰杆挺得比靶杆还直,脚步虚浮得像踩棉花,气息紊乱得像刚偷了金库——实在可疑得很呐!”
话音未落,那“马夫”身体猛地一僵!几乎是同时,花弄影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长弓如毒蛇般甩出,弓弦带着尖啸直抽那人手腕!萧临渊反应更快,玉手在鞍桥一拍,身形如鹞鹰般腾空而起,凌空扑下!
那“马夫”见行迹败露,猛地抬头,露出一张蜡黄平凡的脸,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他根本不理花弄影抽来的弓弦,袖中滑出一柄淬着幽蓝寒光的匕首,不进反退,如同鬼魅般揉身扑向离他最近的江映雪!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显然是亡命之徒!
“映雪!”江疏月目眦欲裂,拔刀已来不及!
变故突生,电光火石!
就在那淬毒匕首距离江映雪心口不足三尺之际!
“定!”
一声清叱,如同惊雷炸响在众人耳畔!
何济不知何时已放下弓箭,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如剑,遥遥对着那刺客的方向,虚空一点!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的翠绿光芒,如同流星般激射而出!那不是医道真元的温和,而是蕴含着测字术“定”字真言、糅合了精神震慑的奇异力量!
那刺客前扑的身形,连同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匕首上幽蓝的寒光,甚至周围被劲风带起的草屑,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萧临渊如鹰隼般的身影已然扑至!她根本不需要武器,纤纤玉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刺客持匕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腕骨应声而碎!另一只手五指如钩,瞬间扣住刺客肩井大穴,磅礴内力一吐!
“呃啊!”刺客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嚎,浑身内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泄去,整个人如同烂泥般瘫软下来,被萧临渊重重掼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兔起鹘落,胜负已分!从何济出声到刺客被制服,不过呼吸之间!
众女这才反应过来,一阵惊呼,纷纷策马围拢过来。江疏月已冲过去将妹妹护在身后,脸色煞白。江映雪虽然看不见,却也感受到刚才那生死一线的危机,小脸发白,紧紧抓着姐姐的手。
何济策马缓缓踱到被萧临渊踩在脚下的刺客面前,居高临下,脸上那丝玩世不恭的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察一切的深邃与冰冷。
“啧啧,”他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嘲弄,“易容术倒还过得去,可惜这骨子里的阴狠劲儿,还有这把‘见血封喉’的蓝鳞匕……沈家余孽?还是当年跟着雁秋她爹叛逃的漏网之鱼?”他目光如刀,仿佛能穿透那层劣质的人皮面具。
那刺客身体剧烈一颤,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何济却不再看他,目光转向萧临渊:“临渊,扒了他的面皮,看看这‘马夫’底下,藏的是哪张见不得光的脸。再好好问问,是谁指使他来坏本侯爷和夫人们游猎的雅兴,还有……”他语气微沉,“沈雁秋的下落。”
“是!”萧临渊应道,脚下发力,那刺客顿时发出痛苦的闷哼。
何济这才转过头,脸上瞬间又换上了那副让众女安心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容,对着惊魂未定的江映雪温声道:“映雪丫头,吓着了?不怕不怕,有本侯爷在,魑魅魍魉翻不了天。”他又看向众女,扬声笑道:“好了好了,小插曲而已,无伤大雅!继续继续!月儿,你不是要本侯爷教你射箭吗?来,本侯爷亲自教你,保管你一箭……嗯,至少上靶!”
他轻松的语气驱散了恐惧。慕容月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又带着兴奋:“吓死我了!侯爷你刚才那一下太厉害了!快教我!我要学那个‘定’字诀!定字诀!定住南宫柔的金库钥匙!”
“呸!慕容月你想得美!”南宫柔啐道,也缓过神来。
场中气氛重新活跃,只是众女看向何济的目光,除了爱慕,更多了几分深切的依赖与崇拜。萧临渊则拎着那瘫软的刺客走向一旁临时搭起的军帐,准备审讯。
何济跳下马,当真手把手教起慕容月射箭来。他站在慕容月身后,几乎将她整个人环在怀里,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帮她调整握弓的姿势,下巴几乎抵着她的发顶。慕容月被他身上灼热的气息包裹,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沉稳心跳和耳边低沉的指导声,俏脸红得如同晚霞,心猿意马,哪里还记得什么箭法要诀,只觉得浑身发软,心跳如鼓。
“月儿,专心点!”何济察觉她的走神,故意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声音带着戏谑,“弓都拿不稳,还想定人家的钥匙?”
“何济你……你故意的!”慕容月羞恼地扭动身子,更像是在他怀里撒娇。
云初雪静静看着,清冷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南宫柔撇了撇嘴,眼珠一转,策马靠近,娇声道:“侯爷~你也偏心,只教月姐姐,柔儿也要你手把手教嘛~”
柳如烟看着这争宠场面,隔着面纱无奈地摇头浅笑。花弄影抱着刀柄,靠在她的黑马旁,冷眼看着,只是目光扫过何济环着慕容月的手时,微微抿了抿唇。
就在这打情骂俏、争风吃醋的嬉闹声中,萧临渊沉着脸从军帐中快步走出,径直来到何济身边,无视了黏在何济怀里的慕容月,压低声音,语气凝重:
“侯爷,问出来了。此人确是沈家旧部残余的死士,奉命潜伏,伺机抓走一位夫人作为要挟,逼问沈雁秋下落。但他只知沈雁秋是被一个神秘人救走,那神秘人……”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五官的、惨白色的面具。而且,那人留下了一句话。”
萧临渊的声音压得更低,一字一顿:
“他说……‘门已开,钥匙,我们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