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的武学经验要比凌凡丰厚得多。

他一眼就认出凌凡的招式是形意拳。

白老心里那点杀意，不知不觉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冲淡了。震惊，疑惑，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惋惜和欣赏！

形意拳...名气远不如其他拳法大。

这个时代，还有能把形意拳练到这份上的年轻人？

到底是世家传承还是嫡传弟子？

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又一次从石头后闪出来的凌凡身影。

白老这心思一岔，动作就慢了半拍！

高手过招，生死一线！这半拍，就是天堑！

凌凡等的就是这机会。

他像头蓄势已久的豹子，从一块矮石后面猛地暴起！

这次不再是骚扰，而是全力爆发！全身的力气，加上奔跑的冲势，拧成一股绳！

这一下，快！猛！狠！凝聚了凌凡所有的精气神！

白老刚从那点复杂思绪里惊醒，瞳孔骤缩！

想躲？

已经来不及了！

想硬抗？刚才对撞那一下让他心有余悸，这小子力气邪门，他内脏器官都会被打烂！

“嘭——咔嚓！”

一声闷响，夹杂着骨头断裂的细微脆响！

白老整个人像被狂奔的卡车撞上，身子不受控制地斜着飞了出去！

“噗通”一声，重重砸在几米外的碎石堆里，溅起一片尘土！

他左肩软塌塌地垂着，显然是骨头断了！

脸上血色“唰”地褪得一干二净，疼得他牙关紧咬，豆大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左肩剧痛，右腿还麻着，一口气没上来，眼前阵阵发黑。

凌凡没追。

他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下巴颏往下滴，握着钢棍的手也有些发颤。

刚才那一下，他也几乎用尽了全力。

但他眼神亮得吓人，死死盯着碎石堆里的白老，钢棍横在身前，戒备着。

白老躺在碎石上，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睛看着一步步走过来的凌凡，又看看自己废掉的左肩。

“哎——我竟然.......”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

他知道，大势已去了。

再耗下去，自己这把老骨头今天真得交代在这。

他长长地、带着血腥味的叹了口气，像是把胸腔里那点不甘和杀意都吐了出去。他挣扎着，用没断的右手撑地，慢慢坐起身，靠在碎石上。

没再试图攻击，也没跑。

凌凡在他三米外站定，钢棍斜指地面，声音冷硬：“还打吗？老狗！”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来害我！”

他一边说话，一边提防着白老，深怕他又掏出什么暗器来。

白老看着他，眼神复杂，那点欣赏终究还是压过了杀意。

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像破风箱：

“小子，我已经被你打残废了，你也不用担心我突然会给你来跟银针，我已经没有那个气力了。”

“……我白三活了大半辈子，服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追忆。

“形意拳……好多年没见着这么地道的打法了，你这么年轻，到底是师从哪一个师傅......”

凌凡眉头微皱，没吭声，等着下文。

他师从哪一个师傅。

那自然是没有师傅。

白老喘了口气，“罢了罢了，你不愿意说就不愿意吧，看在那位老友的面子上，也看你这一身难得的功夫……今天这事，到此为止。”

凌凡眼神逐渐冷了下去。

“到此为止？”

“你几次三番要杀我，一句到此为止就算了？”

那是真正的杀意。

要不是凌凡技高一筹，他早就死了！

白老扯了扯嘴角，像是苦笑：“杨家的钱，我不挣了。这趟算我白三栽了。”

“背后花钱买你命的，是杨万山，杨千万他老子，我不知道你怎么得罪他的，但是你之前遇到小混混也是他派的。”

“怕你从他们口里问出什么东西，有让我解决掉他们。”

凌凡眼神瞬间冰冷如刀。

杨千万，杨万山？

他不过就是在苏恩餐厅当众打了杨千万的脸，没有想到杨千万的杀心竟然这么重？！

白老看着他眼中爆发的杀意，又补了一句：“小子，杨家没那么简单。杨万山身边，不止我一个拿钱办事的。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像是耗尽了力气，靠在石头上闭了闭眼。

凌凡握着钢棍的手紧了紧。

这老狗，现在杀他易如反掌。

但他最后那几句话……还有提到那位形意拳老友时眼里一闪而过的光……

“滚。”凌凡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终究不是嗜杀的人。

这老狗既然罢手，还给了线索，又扯上了形意拳的渊源……留他一命。

白老睁开眼，看了凌凡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用没断的右手艰难地撑地，拖着那条伤腿，一瘸一拐，极其缓慢地挪向采石场更深的黑暗里，佝偻的背影很快被夜色吞没。

直到那股阴冷的杀意彻底消失，凌凡才猛地松懈下来。

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刚才硬抗那几下和最后爆发，消耗巨大。

他拄着钢棍，大口喘气。

赢了！靠的不是碾压的实力，是年轻的身体，是脑子，是那股子韧劲儿！

他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肋下，又感受着体内虽然疲惫却依旧奔腾的气血。

灵气……这东西带给他的，远不止力气大点。刚才战斗中那种可怕的洞察力和学习速度……形意拳的记忆碎片……

他隐约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点什么东西的边儿，一种比单纯力气更玄妙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