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转向顾宥泽所在的重症监护室方向,眼中是血泪交织的疯狂悲悯与自嘲:“宥泽…傻…傻啊!你为她挡箭…为她倾尽所有…你可知…可知你拼死守护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哈哈哈…傻…我们…都傻透了!!”笑声凄厉如夜枭,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对宿命、对自身、对这份贯穿轮回的痴傻的极致嘲讽。
鹤珍珍倒在冰冷的血泊里,肩膀的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如潮水般冲击着她的意识。然而,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任安宰在毒发和记忆的双重折磨下彻底崩溃的惨状,听着他那字字泣血、控诉天道不公的嘶吼,她竟也疯狂地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她的笑声嘶哑、断续,如同破旧的风箱,却带着一种看透一切、冰冷刺骨的讥诮,“骂得好…任安宰…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傻逼!”
她用尽力气撑起半边身子,染血的手指颤抖地指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任安宰,又指向门口的方向,指向顾宥泽垂死的病床,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空气:
“十万世的痴情…十万世的轮回…就教会了你们…怎么当个…彻头彻尾的蠢货!怎么…把命…把心…把整个国家的命脉…都心甘情愿地…喂给一条毒蛇?!”
她咳出一口血沫,眼神锐利如刀,扫过兰乔曦那张此刻终于卸下所有伪装、只剩下冷酷杀意的脸,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你们的存在…对国…何益?!于民…何利?!你们的痴情…你们的痛苦…你们这该死的轮回…除了引来豺狼…出卖河山…让这片土地…沦为焦土…还能换来什么?!”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兰乔曦身上,或者说,钉在她发间那支泛着幽光的墨色玉兰上——那里面,藏着江北防线的核心机密,是足以让千里河山化为炼狱的钥匙!
“城防图…休想…带出这扇门!”鹤珍珍的眼中爆发出最后、最炽烈的光芒,那是对脚下这片土地深入骨髓的忠诚与守护本能,压倒了所有伤痛与死亡的恐惧。她染血的手,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猛地探入自己那件褴褛不堪的工装内衬深处,狠狠拽断了那根连接着烈性炸弹的、早已被血浸透的引信拉环!
“嗤——”一声轻响,如同毒蛇吐信。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任安宰蜷缩在地,毒发的剧痛和十万世记忆的洪流将他彻底淹没。他最后涣散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天花板,看到了那些轮回中顾宥泽一次次因为他、为兰乔曦倒下的身影…看到了那些因城破而哭泣的百姓…看到了那些在战火中化为焦土的城镇…巨大的悔恨如同黑洞,吞噬了他最后一丝意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更多的黑血。痴?傻?悔?恨?不甘?十万世的执念,终归在这一刻,化为了死寂的虚无。
兰乔曦——山本绫子——脸上的冰冷笑容在鹤珍珍拽下拉环的瞬间僵住了。她认出了那个动作!那是最决绝的同归于尽!她眼中的掌控和嘲弄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本能的恐惧取代!她想后退,想逃离,但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唾手可得的胜利,竟然要以这种方式…在这个疯女人手里…葬送?!
“为了…种花!”鹤珍珍的嘶吼,是她生命最后的绝唱,带着对这片土地最深沉、最炽热的爱恋,也带着对眼前这两个被轮回愚弄、最终引狼入室的蠢货最彻底的唾弃!
轰——!!!
毁灭的烈焰,以鹤珍珍的身体为原点,狂暴地炸开!橘红色的火球瞬间吞噬了办公室内的一切!坚固的实木桌椅如同纸片般被撕碎!墙壁在冲击波下呻吟、崩塌!玻璃窗在千分之一秒内化为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