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榕猛地翻到下一页!上面墨迹较新,但笔画同样急促狂乱,透着绝望,像是一个人死前的挣扎书写:
“……丙申之岁……傩引聚……牯脏开刀……走脱一人……此孽未尽,反噬必至……破军移位……”
在这“走脱一人”四个字旁边,同样是用褐红的血,极用力地、几乎要把麻纸戳破般写着:
陈家子三郎!丙申年闰三月初三寅时生!七杀入命!破军乱纲!煞主命格!引魙息而动……留此孽胎,祸延……”
后面的字迹戛然而断,被一大团浓黑发臭的污血彻底糊住。
丙申年闰三月初三寅时!
陈三郎只觉得脑中“轰隆”一声巨响,像是祠堂那十二盏人鱼膏灯在他脑袋里同时爆开了!十年前的雨夜,吴老七那张在祠堂烛火下扭曲的枣木面具,还有腰间镇魂铃催命的响声……原来阿娘拼死把他推出那个地狱,不是为了“冲煞”,是要他躲开这抽骨剥髓的“傩引”!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怀中那个硬邦邦的黑陶坛子——坛底塞着胎发铜钱,泡着指甲尸油……这就是他这“煞主命格”最后要填进去的归宿?
“呜……”阿榕的抽泣声把陈三郎从冰窟般的死寂中惊醒,她死死攥着那卷浸血符文的残破册子,指关节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庙外,雨声似乎小了些,更鼓楼的方向遥遥传来几声梆子响。
“咚…咚…咚…咚…”
四更天了。距离亥时三刻的“锁魂关”,只差最后一刻钟!
就在这时——
“笃……笃……笃……”
一种极其缓慢、极其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异常清晰地踏破了土地庙外泥泞的沉寂。
每一步落下,都有粘稠的泥水被沉重挤压发出的声响。
然而,最让陈三郎血液瞬间冻结的,是那脚步间隙夹杂着的、令人牙酸的声响——那是某种硬物被拖拽在粗糙地面发出的刮擦声……喀啦…沙啦…
伴随这刮擦声的,还有一种清晰得让人头皮发炸的,膝关节……反曲弯折、每一次都硬生生顶过最大极限的闷响!
咯吱——咚!
脚步声和那关节的异响在破败的庙门外停下。外面瓢泼的雨中,一个佝偻怪诞的身影轮廓印在透光的破烂门板上。
嘶——啦——
极其缓慢的金属摩擦声。外面那人,似乎正将手中握着的、沉重而带着倒钩的长条金属物,狠狠拖过土地庙朽烂的木门槛,留下湿腻的、令人魂飞魄散的痕迹。一股浓烈的、铁锈和新鲜皮油被雨水冲开的腥气,丝丝缕缕钻进门缝。
庙内,摇曳的烛光将那怪影投射在内壁上——弯折的腿,佝偻的背,以及那斜拖在地上,闪烁着幽冷光芒的长刀廓影。刀尖的位置,正对着门内两人惊惧的眼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