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槐根吐诡牒,疯妇咒孽债(上)(1 / 2)

异闻诡事薄 镖人之王 1234 字 4个月前

赵世荣和他那两条哼哼唧唧的打手,是被史密斯冰冷的目光“送”走的。

洋人脸上那点假笑像画皮一样还挂着,蓝眼珠子从地上那半块沾着泥灰油污的蹄铁,慢慢刮过孙三爷后颈还在微微搏动的暗红疤痕,最后落在陈渡煞白冰凉的侧脸上。

他什么也没说,只捡起乌木手杖,在门槛的青石条上轻轻一顿,发出一个沉闷的敲击声,身影就和门外更加浓稠的白雾融为一体。

铺门被陈渡颤着手推上,插上门闩。那“咔嚓”一声轻响,像抽掉了铺子里最后一丝绷紧的弦。

空气里还弥漫着赵世荣留下的暴躁、史密斯的冰冷、打砸的狼藉,还有……孙三爷身上散不尽的煞气。

老头子佝偻着背,像根被大火烧透了的枯木桩,僵在满地碎纸篾条中间。

后颈那道疤暗了下来,紫红的肉筋不再疯狂跳动,但那道沟壑的轮廓却像是被刀重新刻深了一圈。

陈渡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右手还死死捏着那只旧绣花鞋,硬质的鞋尖硌得掌心生疼。

左手边,就是那半块鬼魅般出现的青铜蹄铁——“b.S.1892”。这两样东西挨着,透骨的寒意顺着他的腿肚子一路往心窝子里钻。

孙三爷挪动了一下脚,枯木裂开似的摩擦声。

他没看陈渡,也没看地上的蹄铁和鞋,只抬起那只浑浊的独眼,又死死盯向后院的方向——那片隔着破败木门、在浓雾笼罩下的荒废庭院和老槐树。

这次,他盯了很久很久,久到连喘气声都几乎听不见,仿佛整个人沉进了冰冷的井底。

陈渡嘴唇动了动,那照片、这鞋、蹄铁、名单……千头万绪堵在喉咙口,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烂棉絮,又冷又闷。但老头子那副随时可能裂开的样子,让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铁马铃挂在角落里,纹丝不动。这死寂,比打砸时更熬人。

黄昏像浸透了墨汁的海绵,沉甸甸地压下来。雾更浓了,几乎成了流动的灰白浆糊,渗过门窗缝隙往屋里灌。外面开始零星砸下雨点子,噼啪落在瓦片上,声音又硬又冷。

“收拾了。”

孙三爷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砾石在铁锅里干磨,每个字都磨着骨头缝,“关门……点灯。”

他说完,就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挪地,消失在通往后院那扇摇摇晃晃的木门后面。

陈渡不敢怠慢,忍着浑身的酸痛和僵冷,咬着牙把散在地上的篾条、碎纸都归拢到角落。

那半块蹄铁和绣花鞋,被他用最快的速度捡起来,揣进怀里紧贴内袋藏着的地方,冰冷隔着布烫肉。

他不敢多看,总觉得那东西上面有双看不见的眼睛。

天彻底黑透。风呜呜咽咽地刮了起来,裹挟着黄豆大小的雨点,密集地砸在屋顶、门窗上,发出急促暴烈的脆响,一场酝酿了整日的暴雨终于倾盆而至。

栖霞镇像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按进了漆黑的水盆里。

铺子里重新点上三盏长明灯。

灯油是自制的鲛鱼油,点起来火苗青中透白,光线昏暗,但很稳,风吹不动。

往常这三盏灯一点,阴邪辟易,铺子里虽昏昏沉沉,却自有一股安稳气。可今夜,那青白的光只勉强挤开丈许的黑暗,便被窗外咆哮的风雨声和门板缝隙透进来的无尽湿冷给压了回来。

光影里,那些白天里看着呆板的纸人纸马,像是被雨水泡胀了轮廓,影影绰绰地伏在角落,黑洞洞的眼眶深不见底。

陈渡搬了个破杌子坐在门边,守着灯,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后院里一点声息也无,仿佛孙三爷一进去,就和那老槐树一起,融进了无边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