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胜利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旁边的技术员:“小周,当时验收的时候,材料单上写的是啥?”
被点名的年轻技术员脸一红,挠了挠头:“当时……当时只看了外观和运转情况,没查材料单……”
“胡闹!”孙胜利瞪了他一眼,又转向何雨柱,语气更急了,“何同志,您的意思是,这机床本身就是残次品?”
“不好说。”何雨柱摇摇头,指着图纸上的应力曲线,“但45号钢的抗拉强度比40cr低了近百兆帕,长期承受交变载荷,断轴是早晚的事。你们车间的机床是不是都有这个问题?”
几个车间主任面面相觑,最后一车间主任迟疑道:“好像……都差不多。那台镗床的导轨,磨损得比正常情况快三倍。”
孙教授在一旁听着,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些二手设备,怕是人家淘汰下来的废品,换了个壳子就卖给咱们了。”他看向何雨柱,“柱子,你觉得这问题能解决吗?”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何雨柱身上。孙胜利的手攥得紧紧的,指关节都发白了——这可是关系到几百号工人吃饭的大事,要是修不好,他这个副厂长怕是要被撸下来了。
何雨柱没立刻回答,手指在图纸上轻轻点着,脑子里飞速运转。主轴断裂、导轨磨损、齿轮崩裂……这些问题看似零散,实则都指向一个核心:材料性能不达标,加上装配精度不够。想要修复,不仅要重新锻造零件,还得调整整个传动系统的配合间隙。
“能修。”半晌,他抬起头,眼神笃定,“但需要两样东西:一是合格的材料,40cr合金钢或者20ti都行;二是精密量具,至少要能测到0.001毫米的误差。”
孙胜利眼睛一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材料没问题!我们厂的炼钢车间能炼40cr!量具……量具我们只有游标卡尺,最高精度0.02毫米……”
“我实验室有千分尺和测微仪,可以借来用。”孙教授立刻接话,“还有,我们系的热处理实验室能做调质处理,保证材料硬度达标。”
“太好了!”孙胜利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声音都发颤,“何同志,您要是能帮我们修好机床,我们厂给您记一等功!不,给您请功!”
何雨柱笑了笑:“先别说功过,我得去车间看看实际情况。图纸是死的,机器是活的,说不定还有别的问题。”
“现在就去!”孙胜利拽起帆布包就往外走,“车就在校门口等着,我们这就回厂!”
孙教授叮嘱道:“柱子,注意安全,有解决不了的随时给我打电话。我让李老师把量具打包,跟你们一起走。”
何雨柱点点头,拿起桌上的笔记本跟上。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眼办公室墙上的挂钟——下午两点半。阳光透过窗户,在墙上投下钟摆的影子,稳稳地向前挪动着。
他忽然想起谢颖琪早上说的,晚上要给他送新做的衬衫。看来,今晚怕是要加班了。
校门口停着辆绿色的吉普车,车身上印着“红星轧钢厂”的字样,车胎上还沾着泥点,显然是从厂里直接开过来的。孙胜利拉着何雨柱坐进副驾,发动机“突突”响了两声,车子猛地蹿了出去。
“何同志,我跟您说,我们厂那几百号工人,就指着这些机床吃饭呢。”孙胜利握着方向盘,语气里带着后怕,“要是真停摆了,家里的婆娘孩子都得喝西北风……”
何雨柱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沉甸甸的。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修几台机床的事。在这个百废待兴的年代,每一台机器的转动,都连着千家万户的生计,连着国家往前走的脚步。
车子驶过永定门,远处的烟囱正在冒烟,像一个个巨人在吞吐着云雾。何雨柱深吸一口气,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不管多难,这活儿,他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