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自我介绍。”

叶景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懒洋洋的，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他甚至没有坐起来，只是把架在茶几上的腿换了个姿势，脚上的人字拖停下了晃动。

那对男女对视一眼，男的往前走了一小步，双手紧紧贴着裤缝，背脊挺得笔直，像是接受检阅的新兵。

“叶总监您好，我叫曾告，曾经的曾，告别的告。”他的声音有些紧绷。

旁边的女人也跟着鞠了一躬，“我……我叫李玲，木子李，玲珑的玲。”

叶景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鼻音，算是听到了。

他的视线终于从天花板上挪开，落在这两个人身上，毫不掩饰地上下扫视，那感觉不像是在看艺人，更像是在菜市场挑拣两颗打蔫的白菜。

“多大了？”

曾告一愣，老实回答：“我……我三十了。”

李玲的头垂得更低：“二十九。”

“哦。”

一个字，充满了敷衍。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降到冰点。

曾告和李玲的脸涨得通红，那种被赤裸裸审视和否定的感觉，让他们无地自容。

叶景终于坐直了身体，他把视线转向一直沉默的杨行，菠萝短袖上的巨大图案因为他的动作而扭曲。

“方便面，这就是你说的潜力股？”他指了指门口那两个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人，“潜力是挺大，进厂拧螺丝的潜力吗？”

杨行的冰山脸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我在酒吧听见他们唱歌。”

“唱什么？唱自已多可怜吗？”叶景撇撇嘴，一脸的不耐烦，“这年纪，这长相，你指望我把他们包装成什么？中年奋斗偶像组合？感动华夏十大人物？”

“他们唱的是《大海》。”杨行打断了他的嘲讽，语气没有任何起伏，“高音部分很稳，有很强的穿透力。”

这话让那对男女的头稍微抬起了一点，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希望。

曾告鼓起勇气补充了一句：“叶总监，我们……我们真的很能唱！”

叶景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能唱？”他身体后仰，重新瘫回沙发里，“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能唱的。缺的是什么，你们不懂，他，”叶景用下巴点了点杨行，“他也不懂。”

杨行的眉头终于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是米糖。

她看到办公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尤其是杨行那张快要结冰的脸，吓得缩了缩脖子。

“叶……叶哥，您的……您的咖啡。”

米糖穿着一件印着皮卡丘的卡通T恤，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马克杯，小心翼翼地挪了进来。

“放那儿。”叶景指了指茶几。

米糖赶紧把杯子放下，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叶景端起那杯所谓的“咖啡”，喝了一大口。

没有咖啡的苦涩，只有牛奶的温润和一点点甜。

这玩意儿，真他妈的……提神。

高音？穿透力？《大海》？

一个个词语在他脑子里毫无征兆地碰撞，然后“砰”的一声，炸开了一个荒唐又绝妙的念头。

土到极致，就是潮。

要不，就给他们来个更土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坐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

这种光芒让杨行都感到了一丝陌生和不安。

“方便面，”叶景把杯子重重地顿在茶几上，“你，现在，立刻，带他俩去最大的那间练习室。”

杨行不解地看着他。

“然后呢？”

“等我。”叶景脸上浮现出一种恶作剧般的笑容，“半小时，我给你们弄首歌出来，看看他们到底能有多‘能唱’。”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曾告和李玲更是面面相觑，完全跟不上这位总监的思路。

前一秒还被贬得一文不值，下一秒就要给他们写歌了？

杨行盯着叶景看了几秒，试图从他那张吊儿郎当的脸上分析出什么。

但他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