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治愈,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到来(1 / 2)

晚秋,沪市。

国安部大楼七层。

顾野征倚在窗边,修长指间把玩着一枚未点燃的香烟,月光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冷釉。

黑色高领毛衣裹着宽肩窄腰的线条,袖口挽起处露出手腕处几道增生疤痕。

“顾处,您吩咐的‘后山村档案’已加密,A级以下人员不得查阅。”年轻下属上来汇报。

顾野征将烟攥折入手心,点头:“嗯,你下班吧。”

待脚步声远去,他才从抽屉取出文件,指尖在绝密印章上摩挲而过,忽然,心头一阵发慌,有些窒息感觉。

六年前那场代号“猎鹰”的境外行动,让他成了活着的传奇,却也让他夜夜与噩梦为伴。

他看了一下腕表上的时间,于是动身前往医务处。

“又没吃药?”

医务室内,李医生叹息一声。

顾野征坐在看诊台另一边,军裤包裹的长腿交叠,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弧度:“吃了有用吗?”

“没用,什么都没用,那你还治不治了?”

李医生白了他一眼,他都活了五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犟种的病人。

将将听诊器按在他胸口。

顾野征肌肉瞬间绷紧如猎豹,又在零点几秒内强迫自已放松。

“心率过速。”李医生深深地看着他,再次劝道:“别撑了,你该申请疗养了,找一天叫上家属一块儿过来吧。”

“闲下来只会叫我……更难受。”顾野征扣好风纪扣,喉结在立领间滑动:“再开些药吧,这次我会按时按量吃的。”

“这话也就你自已会信。”李医生皱着眉,却还是起身去给他拿药。

顾野征转身时瞥见镜中的自已,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他不悦的痕迹,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

但很快他又想起今晚的约会时,那冰川般的眼底才闪过一丝活气。

街道华灯初上。

顾野征站在“老北金”饭庄紫荆树下,掌心有意无意摩挲着兜里的小绒盒,缓解焦躁情绪。

他忽然眯起眼,只见三十米外有个穿米色风衣的身影正小跑着穿越人群,发梢在秋风里扬起温柔的弧线。

“这位男同志,请问你在等人吗?”南向晚喘着气停在他面前,鼻尖冻得微红。

她今天特意化了一个淡妆,嘴唇还涂了橘色口红,像是秋阳暖暖洒落皮肤的颜色。

顾野征单手撑住她身后的树干,将人笼在阴影里,十分配合她:“是啊,我在等我的妻子,不过她好像来晚了。”

低沉的嗓音裹着热气擦过她耳垂,满意地看着那片肌肤泛起粉色。

“那、那不如你跟我约会吧,我刚好今天休假,没有人陪。”她仰起脸,十分真诚地眨了眨眼睛。

有几个路过的人,恰好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纷纷投以异样眼光。

世风日下啊。

顾野征闻言,低下头闷闷低笑了一会儿,才伸手从她发间摘下一片落叶:“好啊,我今晚一定会陪到你满意为止。”

“叫我满意可不容易啊,除了陪吃陪喝陪玩,还得陪睡呢。”南向晚挽住他手臂,笑弯了眼,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

顾野征挺直身躯,将手臂稍松一些,让她挎得更舒服一些。

他看着她脸上的笑靥,荒芜空洞的内心世界,仿佛也感受到了人间温度。

“放心,包卿满意。”

餐厅里人声鼎沸。

顾野征选了最角落的雅座,背靠实墙,视野囊括所有出入口。

这是他刻进骨髓的本能,即使与爱人在一起,最放松的时刻,他意识仍会留着三分警觉。

“尝尝这个。”南向晚夹来一片涮羊肉。

顾野征抬眼,自然而然就着她筷子咬住,舌尖故意擦过筷尖,如愿看到对方手抖。

他低笑着给她斟茶,腕骨凸起的弧度在暖光水雾汽下格外性感。

“这两天没回家,夜里还做噩梦吗?”南向晚突然问。

顾野征捏着茶壶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近期愈发频繁做噩梦了。

梦境里有无尽漆黑的走廊,血腥的铁锈味,电极在皮肤上炸开的剧痛。

但此刻他只是挑眉,眸色微黯:“梦到过你。”

话音未落,后方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顾野征瞳孔骤缩,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左手将南向晚护在身后,右手已摸向腰间不存在的配枪。

肌肉记忆让每个动作都快如闪电,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已已一脚踢开坐椅,紧护着伴侣,像头蓄势待发的黑豹。

滴——

耳鸣,头像炸裂了一样。

“野征?”南向晚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看见自已颤抖的手,感受到四周惊诧的目光。

眼前的场景一下扭曲了起来,他听到有人道歉,服务员喊人来打扫,被惊到的客人们抱怨,也有人怪异地看着他们这一桌夸张的反应。

果然没有持续吃药,会让他的神经随时处于一种紧绷的状态。

可吃了药,他的神经又会被麻痹,时常有一种活着却微死的无力感。

他多次尝试治愈自已,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他感到挫败与失望,他经常问自已,他是不是这一辈子都会这样?

他猛地起身冲向洗手间。

冷水泼在脸上时,镜中的男人眼神涣散。

顾野征一拳砸向镜子,裂纹中顿时出现无数个支离破碎的自已。

那些曾被注射致幻剂的日子卷土重来,耳边响起审讯官的笑声:“听说你们国家的人都是硬骨头啊,可原来你也会哭啊,黑鹰先生……”

耳边传来审讯的阴冷逼问和电极的嗡嗡声……

他踉跄地从洗手间走了出来,他不能待在这种人多的地方,会误伤……

他没有选择回餐厅,而是跌跌撞撞去了人烟稀少的后巷。

后巷平时会堆积一些杂物,清凉的晚风,沙沙作响的树叶,他大口喘息,像溺水的人怎么样都无法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那种痛苦挠心抓肺。

“野征!”南向晚赶了过来。

他听不清楚声音,但感受到有人靠近,于是条件反射地将人按在墙上,小臂抵住她咽喉。

等看清是谁,又触电般松开,踉跄后退直到背抵隔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