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消息(1 / 2)

布木布泰原以为事情查到李贞贤就算完了,她顶多舍卒保车,再痛失一员爱将,并不会牵扯到她。

谁知衍庆宫这个狗奴才为了保命居然敢攀咬她。

被人当众戳破心事,布木布泰也没慌:“皇后娘娘,李佳氏是关雎宫的奴才,宸妃生了八阿哥,八阿哥身体孱弱不如九阿哥,臣妾是不是也可以说,这个局是宸妃做下专门来陷害臣妾,抹黑九阿哥的?”

“同样,田氏是衍庆宫的奴才,淑妃无子,臣妾是不是也可以说淑妃嫉妒臣妾,想做局来陷害臣妾,让臣妾与宸妃姐妹失和?”

都是红口白牙,诛心谁不会。

这时娜木钟走进来,行礼之后笑道:“好一张厉害的巧嘴,这天下的诛心之言可都让你给说完了。本宫也来诛一诛心,刚刚淑妃鞭打你宫里的奴才,以你的性格,肯定要跑来皇后面前哭诉。可你当时就怂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宫问你,若不是你做的,你心虚什么?”

从前布木布泰做事低调隐忍,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变得高调起来,生了九阿哥之后更是锋芒毕露。

转变来得太快,让皇后感触颇深。

若平白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以布木布泰如今的性格,确实不太可能隐忍。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布木布泰身上,布木布泰不慌不忙道:“本不关贵妃的事,贵妃却跑来凑热闹,臣妾是不是也可以说贵妃嫉妒臣妾生了皇子,跟淑妃一样,也见不得臣妾好呢?”

诛心就是没有实证,只要她不认,谁又能拿她怎样。

明玉轻笑一声,看向布木布泰:“是,我等都嫉妒庄嫔能生会生。可庄嫔你有没有想过,宸妃视八阿哥如命,就算她要做局害你,她会拿八阿哥的性命做赌注吗?”

别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肚里的孩子都能舍。

宸妃有多在意八阿哥,没人比皇后更清楚了,如果八阿哥没了,宸妃八成也会跟着去。

没有人会傻到拿自己的命去陷害别人。

皇后的目光冷下来,布木布泰这才有点慌了,脑子却转得飞快。

对,这一串人里,除了李佳氏还有田氏,布木布泰强行狡辩:“就算不是宸妃,还可能是淑妃。”

巴特玛哼笑:“本宫连侍寝都不愿意,又怎会嫉妒你生儿子?你想多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说出来又何妨。

众人:“……”

明玉没想到巴特玛这么猛,把不愿侍寝的话都说出来了。

于是皇后脸色更黑,声音发沉:“都说的是什么话!”

说完看向布木布泰,眼中全是失望。

布木布泰咬牙将李贞贤推出去顶罪:“是臣妾管教无方,让宫里的奴才终日无事闲逛,到处惹是生非,请皇后娘娘治罪。”

还是那句话,大家都是红口白牙,都是诛心,完全没有实证的事,她是不会认的。

皇后眼风扫过布木布泰,扫向趴伏在门板上的那个宫女,沉声问:“本宫问你,为什么要接近田氏?”

李贞贤忍着背疼,咬了咬唇,她知道无论说什么庄嫔都不可能保她了。

再说庄嫔生了九阿哥,就算为了九阿哥,皇后也不会拿庄嫔怎样,最后背锅的还是她。

主意明明都是庄嫔出的,她好恨!

可她不是普通的宫女。

主人给她伪造身份,想方设法把她塞进盛京皇宫,不是让她来揭穿庄嫔,从而连累九阿哥的。

正相反,主人看中庄嫔的能力和手腕,想让她找机会从中牵线,与庄嫔取得联系并结盟。

本来这个从中牵线的人并不是她,而是一个蒙古喇嘛。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主人忽然给她传信,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她。

所以,此时她不但不能揭穿庄嫔,还要尽力保住庄嫔,借此取得庄嫔的信任,为以后给主人牵线做准备。

同时她还要保住自己,至少不能在今天丢了性命。

李贞贤忍着鞭伤,挤出几滴泪水,哭着喊冤枉,说自己没有刻意接近田氏,是田氏主动接近的自己。

田氏也忙喊冤,说就是李贞贤先接近她的。

可两个人都没有证据。

事情到此断了头无法往下追查,最后李佳氏被打了十板子,轰出宫去,田氏和李贞贤各打三十大板。田氏没熬过三十板,当场断了气,李贞贤拖着半残的身体被罚去浣衣局做苦力。

虽然李贞贤没有供出庄嫔,可皇后还是对庄嫔起了疑心。命人将九阿哥抱去清宁宫,由她亲自抚养,并通知宗人府,准备过继用的玉碟。

过继的事,是皇上定的,皇后一直拖着没办。

主要是皇后心疼庄嫔,不想让庄嫔拼死生下九阿哥,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庄嫔本来就不受宠,不出意外,九阿哥极有可能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

过继的事,皇上已经说了很久,皇后一直拖着,想等到朝鲜大捷,皇上凯旋,龙心大悦的时候再委婉地劝一劝。

毕竟庄嫔从小入宫,在她身边贴身伺候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没想到庄嫔生下九阿哥以后好像换了一个人,越发张狂起来,一会儿嘲讽海兰珠生的八阿哥身体弱不堪重用,一会儿嘲讽娜木钟和巴特玛没有儿子嫉妒她。

丝毫不顾及皇后也没有儿子,听了这话该有多扎心。

而且这次八阿哥生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肯定与庄嫔有关。

不管那个叫李贞贤的宫女认不认,不管庄嫔如何狡辩,事实清清楚楚地摆在那儿,皇后也不能再假装看不见,继续纵容庄嫔了。

明玉有句话说得很对,过度的纵容与捧杀无异。

九阿哥当天被皇后抱回了清宁宫,从此再没送回来过。

等布木布泰反应过来派人去打听才知道,九阿哥已然过继到皇后名下,成了皇后的儿子,并且上了玉碟过了明路。

她怀胎七月,一直吐到生,孕期备受折磨,生产时差点疼死,到今天一身的月子病还没好利索。

凭什么,凭什么她拼死生下的孩子成了别人的儿子?

九阿哥才几个月大,等到成年,可还会记得她这个生母?

皇后自己生不出儿子,就跑来抢她的儿子,还有没有天理了!

布木布泰把内室里能看见的东西都砸了,犹自气得浑身发抖,才有点好转的月子病越发严重起来。

她不顾病痛进宫找皇后说理,却被汗王宫的守门侍卫拦下,说皇后有命,今后非召她不得入宫。

布木布泰强闯不行,反倒扭伤了脚踝,不得不继续窝在汗王宫养伤,心里把皇后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自己缝了一个小布人日夜扎针诅咒。

正当布木布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近乎绝望的时候,被罚去浣衣局的李贞贤忽然在某天深夜潜回汗王宫找到她。

八阿哥的奶娘李佳氏只挨了十板子,听说已是半残,衍庆宫的田氏根本没挺过二十板,而李贞贤这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挨了一顿鞭子,三十大板,居然这么快就好了。

不但伤好了,还有本事在汗王宫守门侍卫的眼皮子底下潜回来,要说她身上没点功夫,反正布木布泰不信。

可一个普通宫女身上怎么会有功夫?

布木布泰夜里睡不着要扎小人,扎明玉、扎多尔衮,扎皇上,扎海兰珠和八阿哥。如今又多了一个皇后,工作量委实有点大,又怕被人发现,晚上睡觉屋子里通常不留人。

所以李贞贤敢直接潜进内室找布木布泰,而不怕惊扰到屋子里其他的人。

此时布木布泰正端坐在炕桌前,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六个小布偶有男有女并排放在炕桌上,身上的重要xue位扎满了绣花真,看起来不像人,倒像刺猬。

炕桌上一点豆大的灯火,因为有人到来而轻轻摇晃,再看桌上那六个一字排开的人形“刺猬”,李贞贤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察觉到眼前有人影晃动,布木布泰猛地睁开眼,顿时吓了一跳,她以为李贞贤是来找她寻仇的。

之前算计八阿哥的主意都是她出的,可皇后调查的时候,她没有出面保住李贞贤,反而让李贞贤替她顶了锅。

尖叫还没出口,布木布泰却自己捂上了自己的嘴,这一桌“小刺猬”不能让太多人看见。

“你是怎么进来的?可有被人发现?”布木布泰假装关切地看向李贞贤,将声音压得极低,“从浣衣局擅自逃出来,可是大罪。本宫知道让你受委屈了,不过你放心,本宫一日不倒便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就算本宫救不得,还有九阿哥,你且再忍一忍。”

“娘娘放心,奴才身上有功夫,从浣衣局到汗王宫,只要娘娘您不告发奴才,还没人有本事能发现奴才的行踪。”李贞贤似笑非笑。

不经事还不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是要多虚伪有多虚伪。

就那天的三十个板子,要不是她身上有功夫,随便换成一个普通的宫女,恐怕比田氏死得还早。

当时庄嫔不知道她身上有功夫,那会儿不保她,就是舍弃了她的意思。

如今知道她身上有功夫,怕她寻仇又装出一副伪善的嘴脸,温言哄骗她。

把九阿哥都搬出来了。

真当她在浣衣局只顾着洗衣服,没听说九阿哥已然过继给了皇后,并被皇后养在了清宁宫,早与她没有瓜葛。

“你与本宫主仆一场,本宫当然不会告发你。”布木布泰人精似的,自然听出李贞贤话里有话。

在搞清楚对方的来意之前,顺着她说不吃亏。

如果没有任务在身,李贞贤真的会笑出来。她拖着伤腿去浣衣局吃尽苦头,都没见从汗王宫送来哪怕一瓶伤药。

这主仆情谊还真感人呢。

“娘娘,九阿哥的事奴才听说了。”李贞贤怕再被恶心到,于是直奔主题,“九阿哥如今是皇后的儿子,与娘娘您没有任何关系了,娘娘以后是如何打算的?”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九阿哥过继给皇后的事连浣衣局最卑贱的奴才都听说了。

想到自己刚才哄骗别人的话,布木布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强笑着接上话头:“还能有什么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贞贤瞥了一眼炕桌上的六个人形“刺猬”:“娘娘不会就想……这样自欺欺人地了此残生吧?”

扎了这么多针,那些人都好好的,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

被人三番两次地嘲讽,再厚的脸皮也有些撑不住,布木布泰沉下脸:“所以你深夜登门是专门来嘲讽本宫的?”

一个功夫还不错的宫女本就不寻常,要说她背后没人,没阴谋,反正布木布泰不信。

果然李贞贤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不是。我家主人十分欣赏娘娘,一直想与娘娘合作,奈何总也找不到机会。如今娘娘失宠于皇后,又痛失独子,可以说走到了绝境,我家主人想帮娘娘一把,故而派奴才过来谈谈娘娘的口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