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破案(2 / 2)

汗王宫地方逼仄,根本跑不开,再加上被巴特玛从对面屋吓出来的,和她这边围观看热闹的,把本来就逼仄的逃生空间一再压缩。

那个大宫女没跑出几步便被巴特玛带来的人追上按住了,足足挨了三十几鞭子,被打到后背渗血昏死过去。

布木布泰这时才追出来,让人抱着九阿哥跟在后面,冷冷看着巴特玛,冷冷道:“有话不能好好说,淑妃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巴特玛提着马鞭,鞭尖带血:“你管不好自己身边的奴才,本宫亲自替你管。”

布木布泰看了一眼人群中被捆了手堵了嘴的田氏,心里忽然有点慌。

李贞贤做事素来稳妥,算计八阿哥的事也安排得足够隐蔽,她都不曾露面,一切自然而然发生。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让巴特玛怀疑到自己身上来了。

如今八阿哥已然好转,布木布泰不想把事情闹大。

倒不是怕皇后追究,毕竟李贞贤足够机灵,事情虽然没成,也没留下什么把柄,她不怕跟着巴特玛到皇后面前分说。

怕只怕关雎宫那边得到风声以后严防死守,再无破绽。

想着,布木布泰不情不愿低下了原本高高扬起的下巴尖,脸上冰冷的表情化开,换上一脸谦卑:“那淑妃可教训完了?若教训完了,我便让人把她擡走,省得再惹娘娘生气。”

审问过田氏,巴特玛肯定猜到了什么,苦于没有证据,这才跑来打人出气。

现在人也打了,气也出了,总该走了吧。

布木布泰听着九阿哥的哭声,暗暗咬牙。等她的儿子当了皇上,等她成了太后,明玉、娜木钟和巴特玛……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好过。

她今日的隐忍,是为了以后的图谋,并不是怕了谁。

在九阿哥撕心裂肺的哭声里,巴特玛勾唇,一把扯住布木布泰的手腕,不由分说往外拖:“承认了是吧,走,随本宫去皇后面前分说。”

她还怕布木布泰撒泼,跟她死扛到底呢。

见巴特玛要走,娜木钟慢悠悠从屋里挪出来:“今儿这热闹本宫也看着了,见者有份。你们先走,本宫梳妆打扮一下随后就到。”

皇后偏心庄嫔,她得去给巴特玛当人证。

谁知到了清宁宫,明玉还没走,正坐在炕上跟皇后闲聊,炕下跪着八阿哥的奶娘李佳氏,李佳氏旁边站着松佳氏。

看见巴特玛扯着布木布泰走进来,身后跟着被捆了手堵了嘴的一个嬷嬷,那嬷嬷身后还跟着一个门板,被四个小太监擡着。门板上躺着一个血葫芦似的宫女,看脸好像是取代苏茉儿跟在布木布泰身边的那个李姓大宫女。

明玉有些惊讶,倒不是惊讶巴特玛反应够快,把她想找人的都凑齐了,而是惊讶于巴特玛的霹雳手段。

啥也不问先赏一顿鞭子,自己舒坦了再说。

明玉佩服,心里觉得很解气。

不过这事要是落在她头上,她肯定不会生气,更不会打人,问明白了把人拉到皇后面前分说清楚就好。

皇后跟布木布泰是亲姑侄,布木布泰十二岁服侍在皇后身边,这么多年过去早混成了皇后的贴心小棉袄。

如今布木布泰才诞下皇子,又因为生产落下病根,人还在病中。这时候跑过去闹事打人,只会给布木布泰装可怜博同情,甚至反咬一口的机会。

果然,巴特玛还没话,布木布泰抢先挣脱了巴特玛的手,三步并作两步扑在皇后膝前,哀哀哭诉巴特玛怎么提着鞭子闯进她的内室,什么也不说就扬鞭打人,把九阿哥吓得大哭,把她身边的贴身宫女打到晕厥,她屋子里如今人人带伤。

说着亮出自己的手腕给皇后看,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臣妾生下九阿哥之后月子没做好,见不得风受不得凉,身上一直不爽利,很久不曾出门了。也不知怎么就碍了淑妃娘娘的眼,让淑妃娘娘如此生气,打了臣妾屋里的人不说,还要拉着臣妾到皇后面前分说。”

巴特玛嘴唇动了动,又被布木布泰抢了先:“若是臣妾宫里的人做了什么错事,淑妃娘娘说与臣妾知道便好,臣妾自会处置,绝不姑息。可淑妃娘娘问也不问就打人,让臣妾今后如何在宫里立足?是不是以后谁在哪里受了气,都能跑到臣妾宫里来撒?”

“臣妾只是一个低贱的嫔位,在淑妃娘娘面前本也不值什么,就算娘娘看不上臣妾,也应该替九阿哥想想。九阿哥到底是皇子,臣妾到底就九阿哥的生母……”

“扯远了。”明玉淡声打断布木布泰,看向被她成功扇起火气的皇后,“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既然人都到齐了,还是先把八阿哥生病的事说清楚吧。”

再让布木布泰演讲下去,皇后肯定先恼了巴特玛,明玉花了一上午盖好的话题楼也会被成功带歪。

等皇后和巴特玛对上,布木布泰在旁边煽风点火,保不齐皇后会先入为主,认为巴特玛以身份压人,想要捡软柿子捏屈打成招。

那绝对是明玉最不愿意看到的。

布木布泰伏在皇后膝上,在皇后看不见的角度,朝明玉投去怨毒的目光。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她!

这个贱人!

明玉权当没看见,视她为空气,眼风扫过脸憋到紫涨的巴特玛。

巴特玛会意,缓了脸色道:“睿盛夫人说得很是,先说八阿哥生病的事,若臣妾有错,甘受皇后责罚。”

巴特玛先服了软,皇后再生气也要先顾着皇子的事:“也罢,今日事多,一件一件来。”

见布木布泰酝酿好情绪又要开口,明玉抢先咳了一声,佯怒道:“李佳氏,这么冷的天,你怎么敢抱着八阿哥出去?谁给你的胆子?”

其实昨天去看八阿哥的时候,明玉就觉得关雎宫好像比她上次来燥热了不少。火炕火墙都比之前热,地龙也是。

不仅如此,屋里还放了好几个炭盆。

关雎宫里的宫女嬷嬷都热得满头满脸的汗,海兰珠在内室只穿春衣,八阿哥却穿着绒衣,眼角糊着一层黏糊糊的东西,细看额头上还长了痱子。

因为八阿哥病重,海兰珠一直哭,一直哭,问什么都是恹恹的,明玉便把莺歌叫来问话,得知关雎宫是从上个月才加的炭盆。

起因是八阿哥的奶娘李佳氏在喂奶的时候抱怨屋里冷,正巧八阿哥打了一个喷嚏,宸妃便急起来,吩咐烧热火墙火炕和地龙,再加几个炭盆。

明玉入冬之后来过关雎宫,并不觉得冷。

皇后居住的清宁宫比关雎宫室温低很多,明玉问皇后为什么不把炕再烧热点,皇后笑着说,盛京冬天寒冷,屋里过热的话,奴才们出来进去开门关门容易被寒气吹到,染上风寒。

室内外温差不宜过大的道理,皇后这个上位者都晓得,李佳氏一个专门伺候小主子的奶娘怎会不知?

昨天明玉便在李佳氏身上打了一个问号,可八阿哥那时候还病着,海兰珠也快支撑不住了,明玉没有心情也没有精力去查。

直到今天早上给皇后请过安,明玉又去了一趟关雎宫,这才给昨天的问号找到了答案。

原来增加室温,不给八阿哥添辅食,劝海兰珠给八阿哥挑玩伴,将九阿哥的奶娘领进关雎宫,大冷天抱着八阿哥追着九阿哥出去玩的,都是这个奶娘李佳氏一个人的手笔。

明玉问松佳氏为什么不拦一拦,松佳氏也很无奈,说海兰珠对李佳氏非常信任,几乎言听计从。她拦过也劝过,都被海兰珠给否了。

李佳氏得了势还暗戳戳讽刺过松佳氏,说现在不比从前,现在条件好了,宸妃和八阿哥又得宠,让松佳氏别老拿之前的经验说事。

还说松佳氏老了,老人身上带死气,八阿哥身体虚,让松佳氏离远一点。

李佳氏这么嘲讽松佳氏,海兰珠只说过李佳氏几句,松佳氏有点寒心,只远远瞧着,不出大格便好。

结果还是出了意外。

明玉又叫李佳氏过来问话,李佳氏推说要照顾八阿哥三请四请都不肯来。

明玉无奈,只得叫上莺歌和松佳氏一起去内室,把刚才听说的零散信息稍微整合了一下说给海兰珠。

这些零散信息单独拎出一个乍看上去都是为着八阿哥好,一旦整合串连在一起,就十分耐人寻味,细思极恐了。

海兰珠不可置信地看向明玉:“问过李佳氏了吗?”

明玉摊手:“我毕竟是个外人,不好在娘娘的关雎宫做主。”

莺歌气不过说:“睿盛夫人派人去叫了李佳氏好几回,她都说要照顾八阿哥不肯来。”

海兰珠鼻尖冒汗,吩咐莺歌:“快把八阿哥抱过来,怎么还敢让李佳氏照顾!”

李佳氏是旗人,婆家娘家都是正黄旗的包衣,能被选进宫给八阿哥做奶娘,必然家世清白,身心健康,打死她也不敢谋害皇子。

海兰珠关心则乱,明玉却并不担心李佳氏敢对八阿哥如何,问海兰珠:“把李佳氏一并请来问问?”

海兰珠狐貍眼都瞪圆了:“这个贱人!把她给本宫押来!”

没用怎么审问,李佳氏全招了。说这些主意都是衍庆宫的田嬷嬷给她出的,她只想保住自己奶娘的位置,将来如松佳氏那般风光,从来没想过要害八阿哥。

海兰珠不信,吩咐拉下去杖责,被明玉拦住:“不能打一顿就算了,得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不然今日一个田嬷嬷,明日一个苦嬷嬷,哪里防得住!”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明玉见海兰珠还虚着,八阿哥也还虚着,关雎宫不能无人主事,便自己带着松佳氏和李佳氏去了清宁宫。

临走前,海兰珠把关雎宫的妃印信给了明玉,请明玉全权做主。

明玉带人来到清宁宫,才给皇后行过礼把来意说了,还没开始审问李佳氏,巴特玛便扯着布木布泰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审问从此刻开始。

李佳氏跪在地上,见明玉问,忙把在关雎宫对海兰珠说的那片话又讲了一遍。

衍庆宫的嬷嬷田氏被李佳氏供了出来,巴特玛吩咐人取了田氏嘴里的布巾。田氏早急红了眼,布巾一被取出,不等人问,立刻急巴巴地把布木布泰身边的李贞贤供了出来。

还诅咒发誓,说她只想攀上同乡李佳氏的关系,从来没想过要害八阿哥。

在生死面前,田氏的脑子忽然转得飞快,为自己和李佳氏开脱道:“皇后娘娘明鉴,李佳氏是八阿哥的奶娘,以后大半辈子都要靠着八阿哥过活,谁害八阿哥她也不会害八阿哥。奴才是李佳氏的同乡,攀上李佳氏,也想通过李佳氏靠着八阿哥混得风光一些。奴才和李佳氏保佑八阿哥长命百岁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八阿哥?”

说着看向被打得血葫芦似的,刚刚被冷水泼醒的李贞贤,尖声道:“是她!她是庄嫔身边的大宫女,庄嫔生了九阿哥,八阿哥要是不好了,对九阿哥最有利。一定是她和她的主子要害八阿哥!”

“奴才给李佳氏出的主意,都是李贞贤在背后指点的。怪只怪奴才太心急,又没什么心眼儿,觉得她是好人,这才着了奸人的道儿啊!”

说完竟然嚎啕大哭起来,把李贞贤醒来之后为自己辩解的话全盖住了。

李佳氏不甘落后也跟着哭起来,口口声声说,她不会害八阿哥,她是被奸人利用了,求皇后饶命。

逻辑链全部串在一起,指向李贞贤。田氏为了保命更是把矛头直接对准了布木布泰。

生下九阿哥以后,布木布泰确实有暗害八阿哥的动机。

有了这个动机,所有疑问都不存在了。

可只有人证,没有物证,并非铁证如山,动机全靠猜。

皇后看向布木布泰:“庄嫔,你怎么说?”

她想听听布木布泰的解释。

作者有话说:

布木布泰:都没有实证,诛心谁不会。

明玉:来,请开始你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