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怀孕了,他要做阿玛了!
多尔衮破天荒有种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感觉,眼前跟着有些模糊,声音哽咽:“你确定?”
巫医本来很确定,让多尔衮一问又缩了回去,把明玉两只手腕的脉重新诊过一遍,这才找回自信:“奴才确定。是喜脉。只不过时间尚短,脉象有些浅,等过些……”
被人粗鲁地扒拉开,巫医险些贴在对面炕上,见多尔衮抱起明玉要走,忙道:“睿亲王稍安,睿盛夫人最近有些劳累,刚刚又跪了一小会儿,以致动了胎气,现在不宜挪动,得缓一缓再走。”
劳累?
这段时间明玉确实很累,一边要忙军粮的事,一边要打理王府中馈,每隔几天还要被他拉去赴各种满月宴,晚上也不消停,被他缠着造小人做这做那。
巫医见多尔衮还抱着明玉不放,忽然想起乌云拿回来的那些药渣,忍不住提醒:“除了不能劳累,怀孕期间……房事也要节制。”
其实应该禁止,可巫医经常出诊,见多识广,有些王公贝勒才不管妇人是否有孕,兴致来了只顾着满足自己。
有些人还有这种恶癖好。
为此致妇人流产,甚至终身不孕的都有。
据他所知,睿亲王的后院只有一个嫡福晋,所以没敢把话说死,怕惹这位爷不高兴。
谁知睿亲王却点点:“我知道,我知道,以后不会了。”
多尔衮心里一阵后怕,还好他因为子嗣的事心情低落,没有如之前那般折腾明玉。
明玉肚子里的那个也是块硬骨头,是他的种,被折腾了那么久都还好好的。
成亲快两年,明玉背着他偷偷喝助孕药,肚子始终平平,多尔衮自认也算勤快,喝补药依然没什么效果,看着明玉每天累到沾枕头就能睡着,他几乎都要放弃了。
从不信命的人,忽然迷信起来,认为他注定命中无子。
谁能想到,明玉竟然怀孕了,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多尔衮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就算是他十几岁的时候大病初愈,都没有现在抱着明玉这样激动过。
这时屋外忽然传来多铎暴躁的声音:“打板子死了?达哲怀着孩子,让她跪了那么久,只打了板子吗?真该五马分尸,丢出去喂狼!”
多尔衮这才从狂喜中清醒过来,是呀,他随皇上走到门口的时候明玉也是跪着的,起身时差点晕倒,是他及时扶住了明玉。
这一跤若是摔下去,明玉会怎样,孩子会怎样,多尔衮根本不敢往下想。
巫医好像也说过,明玉这回动了胎气,除了劳累,还有跪了……很久。
多尔衮刚刚太高兴了,忘了巫医具体的措辞,只记得明玉动胎气与下跪有关。
明玉是皇上亲封的一品睿盛夫人,普天之下除了皇上皇后,见到任何人都不用行礼,更别说下跪了。
谁这么大胆子,敢让明玉跪!
多铎所说的打板子又是怎么回事?
多尔衮眨了眨眼,有什么掉落下去,眼前逐渐清晰,他轻手轻脚把明玉放在炕上,半跪在炕边,与明玉视线齐平,轻声问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他还没出征呢,就有人敢欺负明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等他走了,明玉和孩子还能有个好?
多尔衮第一次萌生出了不想打仗,只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想法。
明玉被多尔衮问到,人还是懵的。
她一直在喝避子汤,只不过这两个月比较忙,多尔衮又粘人得紧,她算着安全期,怕喝太多伤身体,停了那么一两次。
就怀上了?
之前她也算过安全期,也停过都没事啊。
这枪法够准的,亏她还以为历史上多尔衮没儿子是因为先天不足呢。
砖家误我!
有冰凉的水液砸到手背上,凉到明玉瞬间清醒,擡眼便对上了多尔衮的眼睛。眼尾发红,眼眶里水光粼粼,却清晰地倒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和惊慌的表情。
他好像问了她一句什么,明玉没听清,就见乌云跪在多尔衮旁边把围场和清宁宫里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全说了。
成佳氏……多尔衮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位成佳氏是何方神圣。
当年他开牙建府,当时还是大福晋的皇后将成佳氏送到他府上做教习嬷嬷。布木布泰曾因此私下找过他,说成佳氏是她推荐给大福晋的,是自己人,让他别担心。
布木布泰说别担心的意思,多尔衮当时没明白,后来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是方便了她与他私下见面。
有几次布木布泰乔装从宫里偷跑出来,到贝勒府找他,成佳氏碰巧撞见,转身便走,并没到大福晋面前嚼舌根。
特意选在冬狩这个敏感时间,拿着避子汤的药渣跑到皇后面前当众揭发明玉,污蔑明玉不想给他生孩子,故意破坏满蒙联姻。
成佳氏,自己人,多尔衮只觉得讽刺。
“成佳氏人在何处?”多尔衮问乌云,声音还算平静。
可多尔衮越平静,乌云头皮越麻,她斟酌措辞:“乱棍、乱棍打死了!”
多尔衮声音嘲讽:“没审就打死了?万一她背后有人指使呢?”
没来由地,乌云想起了成佳氏最后扑向布木布泰的动作,话也说得不利索了:“成佳氏疯了,到处扑人打人,想也问不出什么来。”
“扑谁了?打谁了?”多尔衮又问。
乌云深深吸气:“……庄妃。”
多尔衮哼笑:“庄妃可有受伤?”
乌云瑟瑟,却不敢隐瞒:“庄妃身上有些功夫,成佳氏扑上来的时候一脚将她踹翻,成佳氏再扑,庄妃又踹了她一脚,奴才们这才反应过来,联手把成佳氏制服了。”
没有受伤正好。
布木布泰是救过他的命,他也愿意用命还她,可他不能容忍布木布泰伤害明玉。
多尔衮半跪在炕前,握了握明玉的手,轻轻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明玉此时还是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她的事业才起步,以后恐怕会更忙,并不是要孩子的时候。
她从多尔衮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别开眼,泪水无声滚落。
这一幕落在多尔衮眼中,就变成了明玉对他的失望。正是他的一次又一次纵容,才让布木布泰有恃无恐,今天竟然敢算计到明玉头上来了。
多尔衮拍了拍明玉的手背,缓缓站起身,走回清宁宫主殿。
皇太极见多尔衮脸色铁青,不由转头看皇后。
皇后也有点懵。
今天虽然闹出点误会,可误打误撞诊出明玉怀孕,那也是一桩喜事,多尔衮知道了怎么是这副表情?
对上皇太极的目光,皇后开口问多尔衮:“明玉怎么样了?”
多尔衮声音淡淡:“动了胎气,需要静养。”
皇后以为多尔衮在怪她让明玉罚跪,想想也是自己太过相信成佳氏,冤枉了明玉,还让明玉跪着动了胎气,不由歉意道:“今日是本宫做得欠妥……”
多尔衮生硬地打断了皇后的话:“娘娘可还记得成佳氏是谁推荐的?”
皇后一怔,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心里越慌,腰背便挺得越直,见皇后看过来,强撑着一口气道:“成佳氏是本宫推荐给皇后娘娘的,睿亲王觉得有什么不妥?”
其实多尔衮的话一问出来,结合成佳氏和庄妃刚才的反常互动,殿中各位人精就把其中关联,前因后果自行脑补了七七八八。
多尔衮定定看着布木布泰,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温柔如水善解人意的女人忽然变了副心肠,变成了一个他不认识的人。
他不想用恶毒来形容她,可这个词语正在他脑中盘旋,挥之不去。
多尔衮眸光变冷,如鹰隼般犀利:“是你自己承认,还是让我帮你承认?”
暗卫就在附近,只消吹一声口哨,便能问出布木布泰这些日子都做过什么,去了哪里,见了多少人,说了什么话。
然后再顺藤摸瓜,想查出点什么并不难。
布木布泰闻言脸更白了,比她听说明玉怀孕的时候还白,她怕多尔衮还记得成佳氏是她推荐给皇后的,她怕多尔衮会暗中调查她暗中敲打她暗中对她不利。
万万没想到,多尔衮会把这件事挑明了说,他想干什么,要彻底毁了她吗?
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他知道她很多事,包括前不久发生的蒙古喇嘛事件,他都忍了。
今天她及时收了手,让皇后处置了成佳氏,明玉只是动了胎气,又没流产,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她只是让明玉动了胎气,多尔衮就要彻底毁了她是吗?
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可暗卫就是一把双刃剑,即是她的保护伞,又是多尔衮放在她身边的耳目,只要多尔衮愿意,没有什么是他查不出来的。
布木布泰动了动嘴唇,朝着主位的方向噗通跪下,眼泪倏然滂沱,边哭边说:“是臣妾糊涂,着了成佳氏的道儿,她先拿着避子汤的药渣找到臣妾,臣妾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让她拿去呈给皇后。”
成佳氏是她的棋子不假,也是她主动联系成佳氏,让成佳氏监视明玉的,可成佳氏来找她的时候,拿着的药渣的确是避子汤的。
天知道后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简直比窦娥还冤!
谁知皇上皇后还没开口,多尔衮继续逼问:“是想让我帮你说了?”
布木布泰从小到大,还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丢过脸,想死的心都有了。
事实如此,难道还要让她自己污蔑自己不成,布木布泰腾地站起身,直视多尔衮的眼睛:“该说的我都说了,王爷不信,尽管去查!”
多尔衮眯了眯眼,刚想招来暗卫,忽然有个小宫女跑出来说:“睿盛夫人说休息好了,请王爷进去说话。”
多尔衮冷冷盯了布木布泰一眼,冷冰冰扔下一句话:“你救过我的命,我可以拿命相抵,可你若再敢算计明玉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会杀了你。”
说完提步往内室走去。
布木布泰胸口气血翻涌,口中泛起腥甜,没忍住“哇”地喷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皇太极不满地看了皇后一眼,觉得皇后有负嘱托,没把事办好,帮了倒忙。
皇后也很生气。
她算是听明白了,鼓动成佳氏在冬狩练兵这一日拿着避子汤药渣大闹围场的人,原来是布木布泰。
就算明玉当真喝了避子汤,以成佳氏谨小慎微的性格也应该主动错开冬狩这一日,悄悄拿着药渣进宫说与她知道。
而不是专挑人多的时候跑过来闹。
她还纳闷呢,到底是谁给了成佳氏这么大胆子。
可是同根同族的,布木布泰为什么要这么做,皇后想不明白,见布木布泰吐血晕倒便吩咐人把她擡回汗王宫去,等苏醒后再问。
“慢着!”
皇太极觉得皇后哪里都好,就是心太慈手太软,才纵得底下嫔妃无法无天,居然敢怂恿人在冬狩练兵这一日大闹围场,影响战前士气。
闹出这样的事,吐血晕厥就能一笔勾销吗,皇后居然不罚。
皇后不罚,他替皇后罚。
作者有话说:
多尔衮:明玉怀孕了!我要当阿玛了!
布木布泰:别高兴太早,有你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