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离开了,只剩下其余一男人,一个约莫三十来岁,圆滚滚的身材,身着习武者的劲装,总显得有些笨拙突兀,不过他黝黑面孔上尽是满满笑容,至少琥珀感觉不到他的半分恶意。
虽然长得难看,相反,他算是比那个主子来的要和善一些。
“姑娘,是老三救得你,我啊,老三——”他指指自己,一脸兴奋。蒙面充当江湖豪侠,还真过瘾,啧啧。
这丫头片子长得真好看,像是白玉雕刻成的玉娃娃一样,如今丫鬟替她洗干净了脸儿,换了干净衣裳,更让人眼前一亮。
“你们为什么救我?”
她的嗓音回来了,目光掠过老三,琥珀并未流露太多失而复得的喜悦,他们是敌是友她还分不清楚,或许,他们是世人眼中,她的同伙?
那么,上官家的血案,难道跟他们有关?
这般想着,她胸口的炽热,燃成熊熊火焰,她瞪着眸子,怨怼太多太深。“说啊,为什么救我?”
是他的主子,那个年轻男人指示的么?!
低咒一声,粗人的骂人声堵在喉口,他的脸色一变,真是吃力不讨好。“主人说不要自找麻烦,还真是被他说中了。”
她想错了。
琥珀却还是睁大着浅棕色眸子,狠狠盯着他,让他低声叹气,才说实话。“我老三只懂杀人,头一回救人,你要真的问我为什么救你,就是一时冲动看不过去罢了。”
他说的很不自然,难道要他说,他觉得这个女娃子很可怜么?
这老三,是那个男人的手下,心腹,侍卫或是杀手。琥珀心中起了一股寒意,她是得救了,还是深入虎xue?
“这里是——”她鼓起勇气询问,这个老三看起来没什么心机,武夫大多有勇无谋,或许他会告诉她答案。
老三挺起胸膛,满腹自豪洒脱地介绍。“这是韩王府。”
“他是韩王?”
这回,琥珀是真的愣住了。
南烈羲,是天朝的韩王,他不属于皇室宗亲正支,跟正统皇室的血缘关系较难说清,却是因为生性城府深沉,偏偏生的一肚子好计谋,可谓天朝的顶梁柱。当今天子对政事并未太多留恋,推崇佛教,韩王独当一面,也惹来很多是非,却传闻他心狠手辣,但凡跟他对抗之人,都是一个字——死。
二十岁封王,在大蠃王朝而言,这是很难得的。
封王那一天开始,就有太多人,期盼他摔下台来,但三年过去了,他却还是稳坐王位,而且,即便个性古怪残忍,也鲜少有人敢跟他作对。
她坐着,想着什么,神游天外,一个漫长的夜晚,就这么度过。
很多画面,在她的脑海闪现,她想起爷爷的笑颜,她想起在宰相府无忧的生活,她想起她带上凤冠走入花轿的清晨,她想起被黑衣男人撕裂身下裙摆的无助,她想起那一夜,她咳血昏昏沉沉地爬着离开的颤抖,她想起紧闭无人的宰相府,她想起了睿王府那一对男女相伴的模样,她想起了刑场上她最后一眼见到的,冷眼旁观无动于衷的轩辕睿——
即使披着丝被,即使屋子生着炉火,这些回忆,还是让她愈发寒冷。
她扪心自问,剥去了宰相孙女的高贵皮囊,她是谁?
是上官琥珀吗?
不,现在世人接受的,是另一个琥珀,一个比她乖巧,比她温柔,比她懂事,比她滴水不漏的上官琥珀。
她拿什么来证明,她才是真的上官琥珀?
她非但不是上官琥珀,还成了谋财害命杀害上官家四十七条性命的凶手之一!
无人容得下她,个个要她死——
翌日。
门口出现高大的身影,缓慢的走进来,步履稳健,优雅得像猛兽。强烈的存在感弥漫在屋内,压得人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