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沙漏(08)(2 / 2)

空相沙漏[刑侦] 初禾二 2524 字 5个月前

黄医生说:“毕竟是精神病患者。”

海姝笑道:“我是刑警。”

海姝手续齐全,黄医生也没有继续阻拦了,带她来到侯苹的病房。精神病院到底和一般医院不同,走在走廊上,海姝本能地绷起神经,感官似乎都变得更加敏锐。

黄医生先进去和侯苹交流了会儿,得知有人要来,侯苹立即从床上蹦下来,打开文件夹,兴冲冲要上课。

她头发睡得蓬乱,脸部干瘦,脸色枯黄,直勾勾地观察海姝。黄医生提前跟海姝说过,不要主动说自己是警察,就说是也住在这里的人。

海姝笑着和侯苹打招呼,侯苹打量完了,当真露出老师般充满关爱的笑容,“你多少岁啊?来找我,是不是也想当女老板,赚大钱啊?”

海姝露出崇拜的神情,“侯总,我听说你赚了几千万,我家里穷,父母把钱都给了弟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话对了侯苹的胃口,她马上道:“那你找对人了!我当初也穷,家里不止一个弟弟,但我会为自己打算,我从摆摊开始做起,我……”

侯苹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名义上是授课,教人做生意,其实完全是在显摆自己当年有多能赚钱,有多富有。海姝津津有味地听着,时不时鼓掌、附和。侯苹大约没见过这么配合的学生,兴致越来越高。

待她说得口干舌燥,停下来歇口气时,海姝说:“侯总,你赚这么多钱,你儿子怎么没和你一起享福?”

侯苹神情大骇,“你,你怎么知道我儿子?”

海姝面色平静,“大家都知道啊,侯总,你怎么这么激动?你儿子出什么事了吗?”

侯苹立即说:“他在国外过好日子呢!”

海姝问:“哪个国家?”

侯苹眼神渐渐变得狂乱,焦躁地走来走去。

海姝又问:“我听说你经常提到主,主是什么?你的成功和主有关系吗?”

侯苹尖叫一声,“你胡说!是我们自己勤劳!”

黄医生和几名护士看得胆战心惊,想上前阻止,但海姝让他们再等一下,侯苹疯归疯,疯子的证词不作数,但是她必须从侯苹的反应中得到证实自己推断的根据。

“钟勋其实并没有出国,你和钟疆让他回家继承家业,将他拉入你们的信仰圈子,他成为了你们信仰的牺牲品,是吗?”海姝说:“还有钟勋的女朋友周佳佳,你们对她做了同样的事。”

说着,海姝拿出周佳佳的照片,“这个女孩,当时才19岁,你还记得她吗?”

看清楚照片上的人,侯苹剧烈地发抖,迅速拉起被子,将自己裹起来,“你别过来!你别过来!不是我!”

海姝逼近,“你很害怕她?为什么?主伤害了她,是不是?”

侯苹大哭,“我不认识她,啊啊啊啊,救命啊,我不想死!”

保安赶来,海姝结束询问。

黄医生不安地问:“海警官,难道侯苹以前杀过人?我们治精神病患者,可不敢治杀人犯啊!”

海姝擦了擦汗水,叮嘱黄医生看好侯苹,当着她的面联系现州市刑警支队,对方保证会派队员过来。

与此同时,谢惊屿已经与开具钟疆死亡证明的派出所民警聊上了。站在派出所的角度,钟疆的死亡是没有悬念的意外事件。

四年前的11月,派出所接到森林公园保安报警,说在巡逻时发现了一具男性尸体,疑似从山上掉下来摔死。民警赶到,在死者身上找到证件和手机,很轻松确定身份。

侯苹来到派出所,看到丈夫的尸体,痛苦得当场晕倒。

经过解剖,法医确定钟疆死于高坠,他枕部骨折,脊椎折断,肋骨扎破了内脏,失血过多。对现场的勘查还发现,他极有可能是自杀身亡。

侯苹醒来后接受问询,对丈夫自杀并不吃惊,不断责备自己没有看好他。

派出所了解到,他们是一对白手起家的夫妻,最近几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欠了一堆债。两人的精神压力都非常大,侯苹稍好一些,而钟疆多次将“一了百了”挂在嘴边。

出事之前,他整理了自己的个人物品,难得地亲自下厨,给侯苹做了一顿晚餐。共进晚餐时,他告诉侯苹,心里太烦,想要去短途旅游放松一下。

人在压力大的时候需要独处,侯苹很理解,所以钟疆几天没有回家,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她都没料到钟疆自杀了。

人证物证都指向自杀,派出所因此给钟疆的死下了定义。民警注意到侯苹状态很差,带她去看了医生,之后和社区工作人员定期上门关怀,半年后发现侯苹的精神疾病已经发展到必须住院的地步,才将她送到水曦疗养所。

谢惊屿问:“他们还有个儿子。”

民警说:“是,我们曾经尝试联系钟勋,但是他在国外,联系不上。”

谢惊屿说:“你们查过钟勋的出国记录?”

民警愣了下,摇头,“侯苹这么说的,钟勋在很多年前就出国了。”

谢惊屿又问:“侯苹现在的治疗费用是谁在负担。”

民警说,钱是直接从侯苹的资产上扣除。侯苹和钟疆曾经有千万资产,但后期经营不顺,尤其是在钟疆自杀后,侯苹再也无力支持,公司倒闭,清算债务后,侯苹还剩下三十来万,这三年来侯苹一直在用这笔钱。

谢惊屿说:“只有三十多万,精神病院的费用不低,要是哪一天用完了呢?”

“这……”民警挠挠头,也答不上来。他只是个小小的片警,这种事着实操心不上来。

谢惊屿拷贝了部分资料,回到酒店时,海姝刚洗完澡,正在擦头发。

谢惊屿:“……”

海姝见他像个木头人站门口,奇怪道:“敲门又不进来?”

谢惊屿望天,“你洗澡还开门?”

海姝更奇怪了,“不是你咚咚敲门,我开什么门?再说,我洗完了好吗!”

谢惊屿进来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端来椅子,坐得离海姝的床远远的。

海姝骂了句神经,拿吹风吹头。但吹了会儿,从镜子里看谢惊屿,这平时嘴欠的人此时正老老实实地端坐,一声不吭,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这刚洗完澡,就放了个男同事进来,什么都不说,自顾自地吹头发,好像是有点……那啥……尴尬?

谢惊屿这时来,肯定说来交流线索的,怎么能结束这段尴尬?海姝头上的灯泡一下子就亮了——这还不简单?他们当刑警的,一说起案子来,谁还顾得上别的?

海姝关掉吹风,头发没干,但也不管了,毛巾大喇喇地搭在肩上,“来,谢老师,告诉我你都有什么想法?”

谢惊屿擡头,就看到海姝头发湿漉漉站在自己面前,衣服领子上沾着水,问他——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