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贵人就是兽哥,他正在寻找一批美女送去东南亚,李云婷当即被兽哥相中。
可是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她不想离开家乡,更不想当一个违法犯罪的人。但姐姐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你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你待在这里,他们迟早会找到你。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黑夜里,她乘坐的卡车开向了不归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知道姐姐到底是为她着想,还是将她卖了。
适应了在东南亚的生活,她很幸运,遇到R国富商丰城。丰城认她做女儿,带她来到R国,改国籍,办了合法证件。她在R国经营自己的娱乐事业,和爱豆交道打得多了,逐渐能够模仿她们的仪态。
回国之前,她完成整容,又让丰城利用在R国的关系,给她改了年龄。丰城问她要回国做什么,她笑着道:“寻找真相。”
海姝说:“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真相。”
丰城安娜笑了笑,“但我没有证据。”
海姝问:“现在你找到证据了吗?”
丰城安娜长叹一声,“我在灰涌市待了快三年,一无所获。要是我知道‘小斯’还活着,我应该不会这么被动。我年轻时不相信警察,后来到了R国……你也知道R国警方那个能力,所以我更不信警察。只是现在,我不得不信了。‘小斯’已经站出来,那我也愿意站出来,成为证人,证明是刘布泉杀害了我的父母。”
海姝与她对视半分钟,“我以为你会提到唐金栗的死。”
李云婷无奈道:“海警官,你还认为是我害死了简妮?真的不是我,我要怎么联想到——简妮被杀死,龟白村的傻子会将她的尸体搬到赏花节上,引来警察?我不是神算啊。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算计到这一步。”
海姝看了眼问询记录,又道:“说到龟白村的傻子,刘兴,你真的觉得他是个傻子?”
李云婷愣了下,视线朝下,片刻后又擡起来,“他小时候很聪明,但掉进池塘差点死了,救过来就成了傻子。”
海姝摇摇头,拿出两张照片,一张是学生时代的李云婷,一张是丰城安娜,乍一看,这两张照片并不相似。
李云婷尴尬地笑了笑,拿起自己十几岁时的照片,目光里有一丝怀念,“那时还真是无忧无虑啊。”
海姝说:“照片是在刘家的相册里找到的。”
李云婷手一顿,放下照片,“是吗。”
海姝食指点了点丰城安娜的照片,“一个傻子,居然能在看到这张之后,明白你们是同一个人。他真的傻吗?”
李云婷猛地睁大双眼,瞳孔里流露出难以置信,“什么?”
海姝说:“你是惊讶他认出你来了?还是惊讶他不是傻子?”
李云婷像是还没能消化,轻轻摇着头。
“村民都说,你和刘兴的关系很不一般,你们小时候总是在一起玩,他溺水傻了之后,你也从来不嫌弃他。”海姝说:“那你应该很清楚,他不是个真正的傻子。”
李云婷整理好了情绪,“我和他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不然我回国这么久,为什么不去找他?我们不是最该合作的人吗?我的家人,他的家人都死在刘布泉手上。我正是知道他是个傻子,知道他没用,才不去牵扯他。”
海姝很清楚,在刘兴这件事上,李云婷没有说真话,她刚才感到诧异的是刘兴一眼就认出了她,继而想到刘兴推断出了她的计划。他们从未见过面,刘兴在看到照片之前甚至不知道她回来了。但她躲在暗中,知道刘兴爱上了一个叫唐金栗的女人,然后设计害死这个女人。
她的目的就是刺激刘兴吗?案子查到这里,海姝唯一没能找到答案的就是李云婷的动机。
海姝问:“你想见见刘兴吗?”
李云婷回答得很果断:“不想,我只想见见‘小斯’,我和‘小斯’更有话说。”
海姝道:“行,我们找到他之后,安排你们见面。”
虽然很想暂时将李云婷拘留起来,但警方无权这么做。李云婷自愿留在村里,处于警方的监视下,等警方找到“小斯”。
录完李云婷的口供,海姝歇了会儿,主动给谢惊屿拨去电话。她与隋星都对“小斯”的身份有了猜测,而程危正好在这时失踪,几乎坐实了猜测,但办案必须落地,她需要一个确切的、没有温度的答案。
谢惊屿很快接起,语气很轻松,“海警官,什么事?”
海姝清了下嗓子,“平安福利院查得怎么样了?”
谢惊屿说:“已经和斯小伟的收养者取得联系了,我正在去他们家的路上。”
海姝犹豫几秒,终于问道:“这家人是不是姓……”
谢惊屿说:“姓程,斯小伟现在的名字叫程危。”
海姝发出一声很细的呼吸声,“行,我知道了。”
谢惊屿说:“你已经知道是他。”
海姝说:“也是刚刚才想到。”
停车的声音传来,谢惊屿说:“我到了,一会儿再联系。”
收养程危的是个做艺术品生意的家庭,程父经常在国外跑展,现在不在国内,程母是画家,六十多岁了,保养得像不到五十。在收养程危之前,他们还收养了一个女儿,也就是程危提到过的姐姐。
程母接待了谢惊屿,看过谢惊屿提供的灰涌市局文件后,程母很忐忑,“程危就是在灰涌市局工作,他出什么事了吗?”
谢惊屿说:“不算什么大事,领导派我来做个背景调查。真要有什么事,这会儿就请你们过去了。”
程母稍稍安心,唇角浮起笑意,“程危做事很认真、细心,品性也很善良,他不会犯错的。”
谢惊屿说:“你平时也直接叫他名字?”
“是,我们毕竟不是亲生母子,他来我们家时也到了记事的年纪,小时候我们还叫他小危,大了干脆叫名字。我们家四个人,都不是粘着彼此的性子。”
“你们是怎么领养的他?”
程母想了想,将谢惊屿请到书房,拿出很久没动过的相册,里面还夹着领养证件。
程母说,她和丈夫早年忙于工作,没操心过身体,后来到了想要孩子的年纪,发现怀不上了。外国一些合作伙伴建议他们领养孩子,这样既解决了自己家庭的问题,也算是行善积德。
他们对孩子没有特殊的要求,健康、善良、文静一点就好,最好是一儿一女。孩子年纪大一些也没关系,因为他们早就想好了,不会剥夺孩子寻找亲生父母的权力,等孩子长大了,他们会让他知道他有亲生父母。
这样一来,不如领养已经记事的孩子,也省得今后孩子知道真相后陷入痛苦。
在领养了女儿之后,他们又遇到程危。程危各方面都符合他们的要求,超过他们希望的是,程危读书特别用功,脑子也聪明,年年考试都拿第一,从上学到后来工作,从来没有让他们操心过。
“程危太为我们着想了,他觉得要是寻找亲生父母,对我们会很不公平,所以一直没有找过。”程母轻轻摇着头,“其实的确是这样,别看我刚才跟你说,我们在领养孩子之前就计划好帮他们找父母,但内心深处,我是不愿意的,他们要是找到了,就不止是我们的孩子了。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但我忍不住,这可能就是人性里的自私吧。”
谢惊屿说:“我能理解,很多爱其实都是排他的。程危是怎么提到不找亲生父母?”
程母想了想,“他刚到我们家时,我就问过他记不记得原来的家在哪里,父母叫什么。福利院说他可能记忆受到损害,问什么都说记不得。我一问完,他就哭了起来,我手足无措,后来才知道,他害怕我们不要他,要把他送走。”
这之后,一直到程危成年,程父程母都没有再问过程危要不要找亲生父母。程危上大学那年,本着对他负责,程父又找他谈过一次,他说出了那番寻找亲生父母对养父母不公平的话。程母心里松了口气,大家默契地不再提及。
离开程宅,谢惊屿在车里咬着烟,又看了一遍“小斯”的帖子。程危从小就表现出失忆、不愿意找亲生父母,那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什么时候开始调查家人之死?他并非不在意家庭,他非常在意,所以才会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想到舆论?
此时,海姝爬上了龟白山,远远看见程危站在一棵花树下。
“你果然在山上。”海姝走过去,循着程危的视线,看到了山下的斯家院子。
程危对海姝的到来并不意外,笑了笑,“海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