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如潮水般涌来的谴责。”

文歆全都想起来了,记忆回归正轨。

她从来都不是清清白白、可怜无依的受害者，她是她曾经最痛恨的加害者。

她的大脑在放空，随着逐渐变得清晰的记忆,愧疚、自责、痛苦等负面情绪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文歆觉得自己好像不能呼吸了,心脏被巨大的石头压住了,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我……”

她努力张了张嘴,又缓缓闭上,泪水无声且汹涌，很快沾湿了枕头。

文歆想，自己的确该死。

记忆正常之后,她的思维格外清晰，她之前所做过的事情，如同电影画面一般，一帧一帧在脑海里回放。

文歆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可怕,令人胆寒和恐惧。

命运是很神奇的东西,上天好像跟她开了一场巨大的玩笑。

不，不对。

不是玩笑，更像是惩罚，残忍直接,撕开一切伪装和保护。

当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角色呼唤,文歆本人亲自承受了来自霸凌者毫无理由的恶意和霸.凌，她感受到了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她曾经将许蔓困在时间里,却没想过某天也会被其他人困住,困在没有阳光无法触及的阴暗角落里,停留在了十七岁。

许蔓很幸运也很顽强，她坚韧不拔,等到了属于她的太阳。

而文歆孤立无援，被折磨得精神失常，才得以获救。

但她的心灵无法获得救赎，她被困在过去，甚至误认了霸凌她的人，仇恨了她们将近十年。

这十年里，她恨错了人，还想要和她们同归于尽，一起下地狱。

文歆觉得活着的自己，只剩下一副躯壳。

无法原谅，也不能原谅。

“妈妈。”文歆的声音沙哑，了无生气。

近似呢喃的呼唤，惊醒了趴在病床边浅眠的文母，她下意识地擡眸看向女儿，愣住了。

她非常关切：“歆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文歆整个人看起来好像要碎掉了。

“歆歆不要怕，妈妈在。”文母粗糙的手轻轻地拂去她眼角的泪珠，温柔又心疼。

文歆没有说话，挣扎着起身，没有看到床头的手机。

“妈妈，我的手机呢？”

文母慈爱的脸庞有片刻的不自在，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歆歆，医生说你得静养。”

“你饿不饿，妈妈给你熬了鸡汤，要不要喝点？”

文歆不管这些，她认真地看向文母，重复了一遍：“妈，给我手机。”

看到文母不自然的神色，文歆的内心咯噔一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文母眸光一黯，声音轻柔，却无比坚定：“妈妈会保护歆歆的，不要再执着于过去了，好不好？”

文歆摇了摇头：“不好。”

她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唇瓣：“是……是我做错了事情，理应受到惩罚。”

文母的眼泪立刻落下来了，她的声音在颤抖，情绪分不清楚是难过还是喜悦：“歆歆，你都想起来了？”

“妈妈已经帮你道过歉了，歆歆你也是受害者，你不是故意的。”文母一把抱住了文歆瘦弱的身体，安慰道。

记忆恢复，对文歆无异于一场凌迟。

文歆伸手回抱住文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妈妈多了很多的白头发，她鼻尖微酸：“对不起，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