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的光线很好,树缝的稀碎倒影落在书页上,黑色字体被映得一层层。
锦棠的头还是很疼。
眼前,字体渐渐晕成一片。
摇摇头,锦棠尽量让自己清醒一点,伸手,她撑着头,眼皮有些重。
对面,祁遥把杯子放在桌面上。
“怎么了?”她关心了一句,往锦棠这边凑了凑。
“没事,应该是这几天没睡好。”
压低声音,两个人没再开口。
这里毕竟是图书馆,沙沙翻页,锦棠起身,想去卫生间冲把凉水。
忽地,有种摇摇欲坠的疲感,她全身都泛起阵冷意。
周遭突然一黑,她顿时没了知觉。
像是吊着的一口气突然松了。
……
再次睁眼,锦棠没有看到熟悉的宿舍。
天花板上坠着明灯,旁侧,薄纱窗帘合上,只漏进来半寸月光。
房内,冷气都没开,又热又闷。
锦棠撑了身体,有些艰难地直起腰,环视四周,她擡手捂住了头。
房门被打开。
外面的人很陌生,锦棠慢慢蹙眉。
“你是?”
“锦小姐,别误会,我是江总请来的医生。”男人笑笑,把体温计递给她,示意锦棠自己量一下。
江少珩的人……
“您劳累过度,有点发烧了,以后得注意休息。”
他把一堆药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用笔标好了用量。
锦棠抓抓头发,继而道谢。
“您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拿钱办事而已。
收拾起旁边的药箱,他开门时,正好看到了走廊的男人。
指尖燃着半根烟,江少珩一身黑色家居服。
擡眸,眼神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关门声响起,面对江少珩,他才开口,“锦小姐没什么事,您放心。”
“我提醒她了,平时要多注意休息。”
江少珩的神色不明,掐灭了手里的烟,淡淡出声:“让管家送你。”
“不用了,您进屋看看锦小姐吧。”
拎着药箱,他从江少珩身边走过。
走廊上,就剩他一个人,视线落在那扇关着的房门上。
江少珩起身,开门声在他靠近之前又响起。
单薄身影,锦棠抱着臂,垂着的眼眸缓缓擡起。
四目交汇,锦棠单手一直放在门边,随即,攥紧了几分。
两个人异口同声,“你……”
锦棠深吸一口气,没有移开目光,“你先说吧。”
“好点了吗?”
江少珩的眼眸落在她的手背上,贴着白色胶布,刚输过液。
“嗯,好多了。”锦棠点头,耸耸肩才接着出声:“今天的事,谢谢。”
江少珩笑了声,“锦棠,对你我是有私心的。”
所以,她大可不必这么客气。
锦棠太聪明了,自己想要什么,完全不需要挑明。
她什么都明白。
但她只会转换话题,慢慢松了门边的手,启唇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生病的事?”
“碰巧在你们学校。”
她忽然想起祁遥说的,那栋文物楼是京城一位大人物花钱修的。
眼前,有些事情渐渐明朗。
他停在锦棠眼里,没有离开。
“我回去了。”
她撕掉手上的白色胶布,血管处有红色的圆点。
她醒来时,针已经拔掉了。
“今晚留下吧。”江少珩的话叫住她向前的步子。
他说,学校那边已经帮她请好假了。
“晚上万一再烧起来,我不放心。”
他的话里透着关心,很认真,却还是有商量的意思。
锦棠的目光停了一秒。
在沉默中,她说了个“好”字。
江少珩的笑意更浓,他往前凑了两步,“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偏过头,她躲了一下。
他的目光带着几分炽热,像是自上而下要把我看透。
“锦棠。”
“嗯。”
她没动,眼前人也没打算离开。
江少珩说,你看看我。
温热的鼻息触碰到她的脸侧,他们之间近在咫尺的距离,让人心痒。
锦棠退无可退,身体抵在有些凉的墙面。
迟迟没动,忽然,江少珩就离开了。
在半米之外,男音沉沉响起。
“我去楼下再抽根烟。”
他不能继续待在这了。
昏黄的灯光,他的身影被拉长,落在大理石地面上,走廊漫长没有尽头。
锦棠的目光就随着他的背影移过去,慢慢没了目标。
公馆一楼,冷气充溢。
窗外,天色昏沉。
江少珩停在客厅的沙发边,点了根烟。
白色雾气缭绕,老管家走过来,问他:“少爷,今晚让厨房炖了汤。”
他说,得晚一点开饭了。
汤要炖挺久。
“知道了。”
“那我是去叫锦小姐下楼,还是……”欲言又止,老管家等着面前人的话。
“给她端上去吧。”
江少珩手中的火光忽明忽暗,双手撑在膝盖上。
面前人应了声“好”后,就匆匆去了别处。
今天,他受邀去南大参观。
院领导亲自接待,毕竟是捐了栋楼的人物,处处尊敬着。
江少珩想过会碰到锦棠。
如果没有遇到,那他就去找。
后来,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所谓的巧合,江少珩说想天天都瞧见她。
是真的。
但那种境遇下,江少珩听到人说图书馆晕倒了个女生。
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去确认了眼。
江少珩得承认,他确实慌了。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他在心里念过太多遍。
在千万人面前,他把锦棠抱起。
时隔很久,手心里依旧没什么重量,她昏昏沉沉地靠在自己肩膀上。
每一步,急却稳。
他在叫了锦棠的名字,很轻的一声,“没事了。”
昏沉的夜,他慢慢掐灭了手中的火光。
沉沉思绪被打断,江少珩微垂下头,场景历历在目。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