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犹豫了良久。
纪祈宁今天过来,本就是想说江少珩的事。
但事到如今,她很纠结。
锦棠在努力生活,纪祈宁不能这么自私。
她终究不能为当事人做决定。
“锦棠。”纪祈宁顿了顿,指尖还停在杯壁上。
尽管,上面已经没了温度。
“你能帮我个忙吗?”
……
夜间,厚厚积云层叠。
锦棠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盒子。
耳边是纪祈宁临走前的话,“我有点东西要交给别人,但是现在忙着去看展,车牌号我给你,到时候他会停在店门口。”
是个挺有规律的号码。
锦棠明白,纪祈宁的朋友,大多是有钱人。
阴云遮住太阳。
车内,韩助理在不远处就看到了咖啡厅门口的人。
“少爷,锦小姐在外面。”
似是瞧清了什么,往他们这边走了两步。
时隔多日,距着车门,江少珩第一次靠她这么近。
小心翼翼贴过来,她敲了敲后排的车窗。
里面没有动静。
锦棠再三确认了一下手里的牌号。
副驾驶位上,谢桉主动开口:“老板,我去吧。”
没吭声,谢桉拉开车门。
声音响动传入她耳边,擡眸,锦棠望向下车地人。
“谢先生。”
纪祈宁的朋友,居然是他。
身后,门微微合上,锦棠瞥了浅淡一眼,某种熟悉感渐渐升起。
来不及细想,锦棠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祈宁让我给您的。”
清润女声响起,一切都明朗了。
谢桉重复确认:“纪小姐?”
“您不知道吗?”
谢桉的反应有些奇怪,似乎不像是约好。
“事情多,给忙忘了。”谢桉不急不慢解释,把盒子收起来。
这是个很合理的解释。
他来,可能只为了咖啡。
走出两步,锦棠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的熟悉侧影。
脚步,微微顿住。
“谢先生,”他在稍前面的位置,只见锦棠丢过来一句:“抱歉。”
她在为自己之后的行为提前道歉。
转身,她跑到后排车门前。
锦棠想印证自己的猜测,伸手前一刻,黑色车窗降下来。
眼前,全然是熟悉的侧脸。
江少珩幽邃目光递过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思绪沉而乱,锦棠眼睫微眨,徒升一阵酸涩。
窗内,他西装革履。
依旧是截然不同两个世界。
耳边,街道鸣笛声此起彼伏,锦棠的碎发被阵阵风撩动。
“棠棠。”
她拖住后退的步子,就停在这恍如隔世的一声中。
江少珩说,好久不见。
……
在巴黎偶遇江少珩的可能,几乎为零。
她想起在来的路上,给苏烟宁发过消息,锦棠想,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出现的。
南城是偶遇。
他们之间,本该就这样算了。
谢桉那晚没买咖啡,厅内,江少珩坐在窗边,她递过去一杯白开水,温的。
锦棠说,今天的咖啡卖光了。
江少珩笑笑,“水也行。”
面对面,他们之间静了几秒。
似是惊起了阵风,门没合严,墙上的风铃摇晃作响。
撞破一方安宁。
“你怎么会来这边?”锦棠也问不出别的。
双手握住眼前的玻璃杯,感受到滚烫热意。
眼前人目光灼灼,始终停在她身上。
“来找你。”
没有隐藏,他抛过来三个字,掀起阵波涛汹涌。
锦棠本能不相信。
她的手渐渐松了,杯壁上晕成白色印记。
“江少珩,我说认真的。”
在锦棠印象里,这个人掺杂了感情,左右不过一个玩的态度。
他幽邃的眼底让人琢磨不透。
江少珩开口,“就是认真的。”
相视几秒,锦棠没有追问,这些都不重要了。
“还有半小时打烊,没事的话,您就请回吧。”
昏黄的灯光落下,锦棠起身,桌前,两个人的水杯都没动。
路过时,江少珩攥住了她的手。
滚烫热意徐徐传递,蔓延全身,锦棠当即收住脚步。
他就背对着自己,擡手,腕表露出,反出淡淡的光。
江少珩用了点力气。
“你们店里赶客?”
“您一杯咖啡都没点。”锦棠企图理论。
“是你说的,”顿了几秒,他微偏过头,扬起下巴,“咖啡卖光了。”
原本,只是节约时间把人送走。
僵持几秒,她先一步移开目光。
“先松开。”
他没有随眼前人愿,依旧是握着,缓缓起身,近在咫尺的距离。
锦棠往回退了一步,他不动神色靠过来。
“棠棠。”
居高临下,他微微俯身,却没有绝对上位者的姿态。
江少珩说,他只待半个小时。
“我真的很想你。”
锦棠还是没信,她存在于深沉目光中,缓缓擡头。
清晰的,澄明的,此时此刻,江少珩眼里的的确确只有她一个。
可锦棠总觉得,这双眼睛深邃如海,有万千留白。
他还可以装得下别人。
“江少珩,所以呢?”
她的手臂被牢牢抓着,越来越热,几乎要适应这种存在。
锦棠忽然就笑了,千万无奈汇聚的一声,“你会想我多久,记我多久呢。”
在形形色色的人世间,江少珩见过太多了,经历千山万水,再回望,连锦棠这个人都该记不清了。
哪怕是有朦胧记忆,大抵也逃不过普通二字。
但江少珩不同。
“我其实一直都明白的……”
从一开始,锦棠就没做纠缠,就是想互相放过。
屋内,钟声响得突兀迟钝。
临了,逆着光,她缓缓启唇:“整点了,你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