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没有让江少珩特意去等的想法，但苏烟宁有句话说得不错。
“为什么他抛过来一个时间你就得搭进去一晚，明明江少珩可能只是顺路，大家都挺忙的，一个电话凭什么就把你叫出来。”
雨水，临近元宵。
南城的天还冷着，街边，路灯一茬茬亮起。
黑色保姆车停在她眼前。
副驾驶位置下来个女人，帮她开门。
锦棠记得，这是苏烟宁的助理，陈静。
她礼貌笑着，倒是不像以往的经纪人，“锦小姐，您请。”
锦棠忽地响起韩助理说过，当初那三十万，是江少珩给的。
她早应该看出来，陈静更像是楚聿白的人，当初那件事，江少珩怎么可能不知道。
车内，暖风充溢。
苏烟宁给她旁边放了两盒水果元宵，出声道：“剧组发的，但你知道我要控糖。”
从锦棠这个角度看过去，她脸上的彩妆还没卸掉，微眯着双眼，一身疲惫。
哪个剧组会发水果馅的……
这应该苏烟宁特别给她买的，锦棠毕竟只有一个人，怎么都是阖家团圆的日子。
锦棠眼眶有些酸涩，吸吸鼻子，“谢谢。”
“跟我还这么客气。”
半小时后，两个人到达餐厅。
苏烟宁情况特殊，家里那位老板特别嘱咐过，吃饭可以，整一层都得包下来。
当晚，大厅里就她们两个人。
陈静交代好具体事宜后也没留下，“您和锦小姐用餐愉快，有事就联系我。”
装潢挺典雅的一家西餐厅，苏烟宁把菜单递给她。
价格很高，但菜量特别小。
锦棠在特色区指了几道，合上菜单。
旁边，手机震动了几声。
原以为是韩助理，拿起才发现，备注是自己的导师。
【孙老师】：锦棠，签证办下来了吗？
前几天赶上除夕，后来市公安局开工，锦棠就去预约了。
【锦棠】：嗯，应该明天就有结果了。
【锦棠】：孙老师，但是我可能得晚点去，手边还有些事。
她跟齐姐签了的合同要晚几天。
【孙老师】：那边开学是还得有几天，可你自己单独走，没问题吗？
每年交流学习，还有其他院里的老师和同学，大家都是订同一班飞机。
【锦棠】：您放心。
眼前，苏烟宁看着锦棠在手机屏幕上没完没了敲着，还以为是江少珩的消息。
端起旁边的水杯，她轻抿了口：“怎么，那少爷催你？”
“啊？”
和导师交涉好，放下手机，锦棠才意识到苏烟宁在说什么，否认道：“不是他的消息，在跟我们导师说过段时间去巴黎交流学习的事。”
“你要去巴黎？”
苏烟宁挺惊讶，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水杯。
“嗯，但是只去三个月，学期末还要回来做总结考试。”
听到时间，苏烟宁才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锦棠要一直待在那边。
苏烟宁让她到了地方去到处逛逛，“别又去找兼职。”
换个地方打工。
“得把生活费赚出来啊。”
摇摇头，苏烟宁压根劝不住她，锦棠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
欲言又止，苏烟宁也没再劝。
两个人要了瓶红酒，苏烟宁说自己也不懂这个，但她会看价格。
摇着红酒杯，苏烟宁托住下巴，脸上泛起阵红，“你机票订好了吗？”
“订了船票，估计要元宵当天走。”
生在内陆，锦棠一直想看看海。
在南城忙了这么久，一直没机会去海边走走。
这边是旅游胜地，码头很多，时常有游轮出海。
苏烟宁说，她只坐过一次豪华游轮，跟楚聿白刚在一起那会，是去海城参加晚宴。
这整条游轮都是楚聿白的。
“豪华舱风景真的很好。”
那会，就他们两个人。
“没，我订的八人间。”锦棠只是想到甲板上吹吹海风。
苏烟宁蹙眉，“一会我让陈静给你升舱。”
“不用……”
“锦棠。”苏烟宁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脸，笑道：“什么事，不用自己扛。”
“这次就听我的。”
……
两个人在餐厅坐了挺久。
苏烟宁酒量并不好，喝了两杯就摇摇晃晃。
嘴里吐字不清，但还没忘记江少珩的事。
“他还没来吗？”
韩助理的消息是两小时之前，锦棠说自己在外面吃饭。
【没关系，您慢慢吃，我可以等。】
然后，就真的没再催过。
锦棠在想，会不会是苏烟宁猜错了。
“不可能，我就不信江少珩真的没来。”靠在保姆车后排，她的嘴里嘟哝着，最后一句都听不清了。
窗外，萧瑟的风割在玻璃上，刺耳又闷沉。
回到南大门口，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
寒假期内没有门禁，锦棠发消息问韩助理是不是已经走了。
路边，陈静帮她打开门。
没有等到韩助理的消息，一道刺眼的灯光照过来，街边的石砖路面都亮了几分。
是那辆灰白色的豪车。
手里攥着盒子，她上前，刚想伸手敲前窗玻璃。
下一秒，后门打开。
暖风和冷意交叠，锦棠侧目，视线范围内触及到熟悉的身影。
他在这里等了近两个小时。
被苏烟宁猜到了，但此时此刻，锦棠的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另一边，陈静微微躬身，礼貌道：“江少爷。”
当事人点头，伸手甩上了车门。
视线交叠，锦棠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锦棠。”
顿了两秒，她把盒子递出去，“你的。”
“不急。”他靠近了半步，路灯把人影拉长，叠在她身上。
冷风撩动她的发丝，江少珩只身挡住了风口。
锦棠擡手，整理眼前的碎发。
“外面冷。”
“所以，我想赶紧回寝室。”她把东西递出去，示意面前的人拿好。
“这边不能停车。”
“前几次你用过这个理由了。”锦棠不动声色地拒绝他，“拿了东西，就回去吧。”
她的目光擡起，落在江少珩深邃眼底。
这次，没有躲避。
“你给韩助理打电话，就是不想见我，对吗？”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
但有些事，不听到个结果，就总有不死心。
“江少珩。”
重逢后第一次，她主动靠近，去拉眼前人的手。
把那个盒子横在他手心里。
“还给你。”
那个问题，她压在喉咙里，在脱口而出时，又被打断。
“算了，我突然不太想知道了。”
他们之间总是这样，一个不解释，另外一个也就不问了。
转身，锦棠朝陈静笑笑，“麻烦您跟宁宁说一声，我就先回去了。”
陈静点头。
擦肩而过，在触碰到江少珩西装时，锦棠没有一丝一毫地停留。
她的离开，一直都很决绝。
灯影泛着冷色调的光，江少珩回眸，连个背影都没看到。
他今天没喝酒，对锦棠进一步的动作也是清醒且认真的。
冷凉的天，一侧玻璃缓缓降下。
“少爷，上车吧。”
陈静也没走，等着这位主先一步离开。
转身，在手触及到车门把手时，另一边的保姆车内，传来个女声。
“江少珩。”
苏烟宁扶着车门，踩着高跟鞋下来，就靠在门边。
她也没那么容易醉。
至于刚才，是想给两个人留点空间。
苏烟宁就没想过他不会来的这种可能，尽管自己明白，在江少珩这样的人身上赌感情，几乎必输。
可她就是有隐隐预感。
男人动作一停，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人。
“聊聊呗？”
先前，两个人之间只有楚聿白这一层关系，根本没有单独相处的必要。
“苏小姐，咱们不熟。”
“当然，我想说的是锦棠。”
抱着双臂，苏烟宁歪着脑袋，靠在车门边，一副耐心尽失的样子，“我说少爷，外面冷死了。”
今时今日，可没人给她挡风。
“当然，如果你不想聊的话就算了。”
苏烟宁点点头，心生一计。
“反正锦棠呢也要去巴黎读书了，万一走个五年十年的，在那边定居了。”
“有些人，可就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她不是想帮江少珩，而是希望锦棠考虑清楚。
当年离开，有原因，有误会，锦棠始终认为，江少珩对她的喜欢，没有那么多。
甚至于肤浅。
可现如今，另一片光景下，苏烟宁也好奇，江少珩会为了她，做到哪一步。
他们这群少爷的真心，到底有多少。
她为了锦棠，也为了自己。
作势回头，大概人都有比较擅长的领域，苏烟宁刚巧懂些感情。
不由自主，往往就得靠些变数。
她单腿刚迈进车门内，身后，低沉男音响起，“等等。”
展颜，苏烟宁勾勾唇。
背着双手，她像是突然想到，缓缓提议。
“江少爷，我记得附近有个酒庄，请我喝瓶贵的？”
擡眸，江少珩示意陈静先走。
后者朝苏烟宁那边看。
“你们回吧。”
韩助理把车往前开了半米，停在苏烟宁身侧。
“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