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道落下斑驳树影,离离矗矗。
挡住了她心里的光亮。
手机在掌心震了一遍又一遍。
她低头,看见了锦言的名字,接起时,嗓子带着点哑。
“喂?”
锦言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窸窣不停,似乎还是在抢救室走廊,“姐,你过来了吗?”
神色木然,锦棠的手机放在耳边,一时间,她艰难开口:“不了,我还有事。”
面对他们的每分每秒,都像是无声煎熬。
锦棠没有直接回京郊别墅。
翻遍通讯录,她好像没有一个可以倾诉这些事的对象。
濂珠江岸,水拍打礁石。
波涛汹涌,卷了丝热气推着往前。
锦棠脱掉鞋子,眼前是几艘豪华游轮,还没入夜,甲板已经有了微光。
罹患后的心境,纷乱又沉重。
忽地,锦棠想到这些天她收到过的礼物,个个称得上珊瑚木难。
对江少珩来说,这就是随手的事。
她不想下定论。
重新按亮手机屏幕,她的指尖停在通讯录上,江少珩的名字在最上面。
顿了顿,拨出去那一刻,她的心跳比耳边的水声还乱。
悠扬的铃声一过,先是陷入了两秒空白。
“喂。”他的嗓音淡淡,让锦棠的脚步不由自主一顿。
她没吭声。
“怎么了?”
锦棠的眼睫慢慢垂下,遮住大半视线。
她问:“你今晚能来京郊吗?”
“今天有点忙,周末去陪你。”
她的眼神空洞,慢吞吞应了声“好”。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偶尔的关心,似乎事事都能做得很好,但又让人摸不清心思。
“江少珩。”
微风阵阵起,撩拨着她的发丝,锦棠伸手,别到耳后。
“嗯?”尾音低低,他紧接着应声。
在锦棠心里圈起一圈圈涟漪,久未平复。
“我能回杳霭苑住几天吗?”
那边人顿了两秒,轻声问道:“怎么突然又想去那边?”
她沉默着,任凭风声过耳。
半晌,锦棠的心已经渐渐没了什么期待。
之前,就没有任何结果。
“不可以,对吗?”
垂下头,锦棠心里又多了重别的屏障,“算了……”
还未说出后半句,伴随着轻浅呼吸声,江少珩开口:“可以。”
……
杳霭苑还是一如既往的奢华。
锦棠刚回去第一天,停云苑的齐雅蕴托人送来几个锦盒,说是当季的好茶。
管家没换人,依旧对她礼貌客气。
江少珩没回来过。
这些天,锦棠的心思烦乱,在从医院回来后,她一直想问清楚这件事。
奈何,他们没有见面的机会。
正午一过,齐肆来杳霭苑找人,挺久没见,他还有点惊讶于锦棠的到来。
“我小叔不在啊。”
锦棠那会在茶室,看着蒸壶里落下一滴滴浓茶。
“嗯。”
齐肆挠挠头,说是没有要紧的事。
临了,他一步三回头,仿佛是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开了口。
“祈宁今天来了,要不跟我去停云苑坐坐。”
他们关系一直不错。
锦棠没推辞,想着很久没见到纪祈宁了,之前在画展上匆匆一眼,情况特殊,两个人都没搭上几句话。
老洋房这边的石子路还是一如既往得弯弯绕绕,艳阳天,把人烤得缺水。
老远,就闻到股熟悉的药味,这边的药膳不断。
锦棠走在齐肆身后,后者礼貌为她开门。
花园凉亭内,纪祈宁很惊讶于她的出现。
但只一秒,她就收了心思,没让别人瞧见。
“来这边坐。”
石凳圆桌,面上一壶好茶。
纪祈宁笑着,主动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还以为你得在京郊再待一段时间。”
她说得是考试,毕竟当初,江少珩也是因为京郊那边安静,适合温书。
“没,那边太冷清了,就想着回来。”锦棠淡淡开口,眼瞅着齐肆帮她填茶。
忽地一顿,在想为什么纪祈宁会知道这些。
辞职读研,这事她只告诉了相熟的人。
然而和纪祈宁,已经太久没见了。
目光落在她身上,锦棠却没主动开口问,隐隐总觉得,纪祈宁虽然像个旁观者,但又是彻彻底底的入局人。
旁边,齐肆端着茶盏坐下,他淡淡出声,像是随口一问:“对了,下周我生日,要不一起来热闹热闹。”
“离老洋房也近,就在斯里兰卡。”
扰乱了她的思绪。
锦棠也是刚听齐肆说的,那边也是江家的产业。
江少珩有太多她望尘莫及的东西。
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存在。
“谁愿意去给你过生日啊!”纪祈宁翻了个白眼,去拿桌上的桂花酥软糕。
锦棠的思绪被打断,继而看向眼前两人。
“纪祈宁,每次也没见少了你。”
“我那是给你面子。”
一言一语,两个人这些年就没消停过。
齐肆最后占了下风,才把视线重新移回锦棠身上,“没时间的话,也无所谓。”
“有的。”
她没看见的,纪祈宁的神色猛然变了变。
“那到时候你跟纪祈宁一起。”齐肆笑了,喝了口手中的茶。
继而,别开了目光。
夕阳余辉,已经没了先前的热意。
杳霭苑的管家来叫她回去吃晚饭,临走时,纪祈宁起身送她,打发一边的齐肆去小厨房看看药膳蒸没蒸好。
两个人,身影重叠。
纪祈宁在凉亭旁边停住脚步,任凭她往前走着。
“锦棠。”
当事人缓缓回身。
“实在没时间的话,齐肆的生日宴,不是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