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真的不进去看看吗?”
视线一瞥,明净的落地窗里陈设规整,像是透明壳子。
惹人驻足。
里面只瞧得见一方天地。
“不了,回杳霭苑。”目光深邃,江少珩淡淡收回所有视线。
车内,冷气充溢。
他翻着韩助理送来的文件,随后揉了揉太阳xue。
从京郊到老洋房,途中没有停车。
老爷子过寿这些天,蝴蝶楼的客人送走了一波又一波。
灯火通明,楼前的绿植都被照亮。
微眯双眼,江少珩的眼眸定在前方,“你先回去。”
“好的,少爷。”
哪怕是夜里,老爷子身边也有不少人陪着。
江景林一家子在厅前喝茶,江禾瑶陪着下棋。
室内,只有云子的碰撞,忽地,从门口传来不急不慢的脚步声。
“少珩回来了。”
齐雅蕴起身,笑意盈盈地迎接,因着肩膀上有伤,她伸手扶了一下。
“嫂子还是坐吧。”江少珩淡淡应声,随即望向老爷子的方向,“您老让着点禾瑶,回头她不来这蝴蝶楼陪您了。”
嘴上说着家里规矩多,现如今也属她最殷勤。
那些年倒是没见她这么孝顺。
想来,是见老爷子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了,以为是牛蹄之鱼,各家都坐不住了。
特别是江景林一家今年突然回国,好端端的,让所有人都慌了。
“表哥,要不这局你下。”她像是慌了,连忙起身让位。
闻声,江少珩坐在侧边的黄花梨木椅,笑笑:“不了。”
室内,气氛稍显微妙。
齐雅蕴端起旁边的茶,抿了一小口后又放下,语气像是关心,“公司的事多,你也得注意休息。”
“谢谢嫂子。”
齐雅蕴:“对了,这些天怎么都没看到锦小姐,我们停云苑难得有几天热闹。”
“齐肆这孩子天天不着家,原先想着能有个人陪我说说话。”
她的目光浅浅,却在江少珩身上不移。
当事人的指尖在桌面上轻叩,一下下很有规律,“老爷子过寿,家里不能有外人。”
他这话没什么情绪,像是不在意,轻轻揭过。
好似只是过往云烟一场空。
齐雅蕴还想说些什么,主位上,老人突然轻咳了声。
众人的目光都眺过去。
“都歇着去吧。”
他点了最后一步棋,摆摆手,示意他们回自己苑里。
从江少珩进来那一刻,下棋人就稍显慌张,闻声,她直接起身,“那您早点休息。”
从头到尾,她没擡下巴,一直藏着紧张的心虚,快步从江少珩面前经过。
椅子上坐着的人擡手,在葳蕤灯火中敛下眼眸。
微微扬眉,幽邃黯淡的目光移向斜对面的人,不言,却让人胆寒。
“我也先回去了。”
脚步声渐渐消失,室内,就剩了爷孙两人。
“扶我回房间。”老爷子撑着旁边的桌角,往江少珩那边伸伸手。
蝴蝶楼的旋转楼梯有些陈旧,这是当年修的,一直没翻新。
每一步,都有咚咚闷响。
江老爷子拄着拐,微微偏头,启唇道:“那孩子我见过了,是个温柔懂事的。”
对锦棠,他的第一印象就不错。
后来在藏书楼遇到,她手里捧着本《战国策》,亭亭玉立在眼前。
锦棠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
一颦一笑,都捏好了度。
冰壶玉衡,她就像是从藏书楼走出来的。
但是,她并不适合江家,在选择携手一生的对象时,于江少珩,又或者整个家族,合适往往更重要。
纪祈宁不单单是个优秀的女孩子,更重要的是她背后的纪家。
江老爷子:“真要是喜欢,就像这样养在外面,省得一家子到我眼前挑理。”
他们江家,全是聪明人。
谈恋爱可以,娶回家是另一回事。
江景林那两口子就盼着锦棠能嫁到江家,没有根基就好拿捏,至于江沐娴,她只是不想让纪祈宁落到停云苑。
但凡有第二个人选,当初,也不会给江少珩订这门婚约。
“我明白。”
江家,就像是棋局,步步维艰。
没反驳,江少珩扶着老爷子上了最后一阶。
而后,松开自己的手。
年岁大了,每一步都得三思而后行,距离不长,却足足走了几分钟。
卧室的灯大开,老爷子自顾自坐到床边。
临了,他把拐棍拄在胸前,正色道:“少珩,爷爷教过你的,凡事前,先想想自己姓江。”
江少珩得为整个家族而活。
哪怕这群人没几分真心,他都背上了太多荣光。
江家独子,表面被人敬着捧着。
他有多少风光,就要有同等的牺牲。
而锦棠,成为了他第一步棋。
或许一开始,那枚云子就是该送她的,自那天起,她就一步步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