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最后,江少珩问她喜欢什么。
锦棠没答,她其实没怎么收到过礼物,小时候,都是看锦言拥有这些。
目送车子隐入夜色,锦棠回过头,进了玄关。
夜,慢慢流逝。
没了江少珩的杳霭苑,管家依旧对她客气礼貌,偶尔,停云苑的齐雅蕴会给她送些药膳。
都是他们那边炖的,说是给她尝个鲜。
年长人的好意,锦棠没拒绝。
杳霭苑的晚餐压根不重样,大概是知道江少珩去了德国,齐肆也没再来蹭过饭,倒是江禾瑶送了些茶点,说是蝴蝶楼那边厨房做的。
锦棠还没见过他们口中那位老爷子。
长年住在蝴蝶楼,来了这么多日,都没碰上。
她想,许是江家太大了。
……
周四,沈悠宜重新回到博物馆工作。
带了些假期的疲惫,她惺忪的双眼要在下一秒合上。
在馆里东瞧西瞅,看哪都不满意。
厅里迎来淡季,一天下来,连预约的号码都只有不到百个。
零星几位参观者,绕着展台走过一圈,压根不需要她们开口。
锦棠干脆关了扩音器,午休时间,她在看馆长给自己的文物资料。
沈悠宜打着呵欠走过来,惊讶开口:“不是吧,怎么又把这种活推给你!”
锦棠无奈耸耸肩,又翻过一页,“在哪都一样。”
“短短半年,你调了三次岗,不知道以为这博物馆没你转不动了。”
沈悠宜翻个白眼,“赵倚婷这么厉害,怎么不让她去啊!”
任谁都知道新开馆事多,锦棠算是她们中入行最晚的,这种安排压根不合理。
“我和她还是少见面。”
闻声,当事人正端着水杯从更衣室走过。
自从拍卖会那次,赵倚婷没有再来主动挑事。
不知道江少珩到底做了什么,但确实解了她的麻烦。
资料一页页密集的字看得她头疼,摇摇旁边的杯子,空了。
起身,锦棠去了水房。
公共区域,每种温度都有,不冲泡什么,锦棠一般只接些温的。
好巧不巧的,迎面撞上了赵倚婷。
她不是来接水的,是来抽烟。
这是博物馆内唯一的吸烟区。
看到锦棠时,她倒是没什么惊讶的表现,本就是同事,擡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
“不介意吧?”她晃晃手里没点着的烟,从兜里摸出打火机。
锦棠“嗯”了一声,作势要走。
“等一下。”
原本,她没打算去理赵倚婷的话,可自己的手臂被轻轻扯住了,不能直接离开。
轻叹口气,她止住脚步。
没有直接开口,锦棠的视线下移,盯着她被抓住的手臂,示意赵倚婷松开。
她们似乎不是能寒暄的关系。
“没有别的意思,你就当是听个故事,这些话我也找不到人说。”
夹在指尖的烟还是没点燃,扔进垃圾桶,她靠在旁边的墙上。
垂眸,缓缓开口:“拍卖会那天,你是第一次去那种场合吧。”
赵倚婷看得出来,连礼服都没穿,显然是没来过。
她告诉锦棠,其实有钱人女朋友这个身份真的挺累。
“我刚看见豪车那会,在想这个门要怎么开。”
她男朋友有辆把手陷进门内的拉风跑车,被改装过的,很招摇。
对他们来说平平无奇的东西,赵倚婷二十年来才第一回见。
况且,她男朋友比起江少珩,太渺小了。
锦棠其实对她并没有太多的耐心,但情感共鸣这件事,不是她能把控的。
赵倚婷说,有时候,她觉得距离这东西大概挺难跨越的。
默然,锦棠的思绪有些乱。
她第一次见到江少珩,是在博物馆里。
在文物柜前,他是拥有者,锦棠只能算旁观者。
老洋房,拍卖会和生日宴,这些似乎都和她的人生毫不相关。
苏烟宁说过,她们就像幅画。
喜欢是就高高挂在墙上,改天看不顺眼了,就随手摘了。
改变的只有这幅画的命运。
赵倚婷也不过是表面上的光鲜亮丽。
在一定程度上,她们陷入了同种境地。
临了,她直起身,这些天难得心平气和地开口:“锦棠,之前的事,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无论是出于江少珩的压力,还是忽然的醒悟,锦棠并不想了解。
“我们,就做普通同事吧。”
……
江少珩去德国的第三天,杳霭苑花园的玫瑰凋谢了大半。
今年的花期已经过了。
老管家真的叫人把花折下来送到她房间里,说是拿来泡浴。
锦棠觉得奢侈。
“少爷说了,您想做什么都可以。”
足足两捆,被包装好的。
枝叶上的硬刺都被修剪过,抽出一支拿在手里,还有没褪去的芬芳。
她拍了组照片发给苏烟宁,后者回复挺快。
【苏烟宁】:我家院子里也有,回头让楚聿白叫人剪了送来。
【锦棠】:这个泡浴,皮肤会变好吗?
【苏烟宁】:不会。
【苏烟宁】:甚至不如一包几块钱的牛奶。
盯着屏幕,锦棠笑了。
苏烟宁大概是她在这个圈子里见过最接地气的人,稍稍带了些普通人的烟火气。
至少,能让她在虚幻中感受到一丝真实。
把这些昂贵的花放到柜子上捆好,锦棠拍了拍手里的灰尘。
忽地,耳边传来阵人声。
她慢慢走到阳台,往门口那边瞧。
只一眼,她的目光微微顿住。
纪祈宁的身影窈窕,后面跟着的似乎是助理,手里拎了几个礼盒。
和那天见到的一样,她依旧是明艳动人的大小姐,身前身后跟着一众人。
“纪小姐,您这边请。”
似乎是蝴蝶楼那边的管家亲自来接,笑着迎她过去。
“这些天老爷子一直念叨着您呢。”
她似乎是来贺寿,前些天在白木樨公馆,纪祈宁就说过登门拜访的话。
“应该的,江爷爷过寿,再忙也是要来的。”纪祈宁换了一只手拎包。
似乎是自己的视线有些不避讳,纪祈宁在走出几步后又折回来,慢慢仰起头。
一瞬间,四目相对。
“锦小姐?”
她站在杳霭苑门外的枝叶旁边,笑容淡淡。
隐隐的,锦棠觉得自始至终,纪祈宁对她好像没什么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