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珩手里端着份文件,双腿交叠,眼皮漫不经心地掀起。
“我得去博物馆了。”
合上手机敞着的文件,江少珩挑挑眉道:“先吃饭。”
“来不及……”
她话只说了一半。
“待会我送你。”他的音调淡淡,先锦棠一步走到餐桌前。
帮她拉开椅子。
几分钟后,揪着面前的软面包,锦棠开口问他:“你有没有别的车?”
那辆迈巴赫真的太显眼招摇。
往博物馆门前一停,锦棠就成了所有人的八卦对象。
江少珩沉思半秒,问她:“喜欢什么样的?”
“没有那么贵的。”
而后,她又主动解释,“你在我们馆里很有名。”
准确来说,是他的车更有名些。
锦棠垂下头,声音越来越弱,“同事看了,难免会有闲言碎语。”
他大概一辈子不会有这种烦恼。
在山顶的人永远听不到挤在
像是提起点性质,江少珩笑着看她:“她们都说我什么?”
“嗯……有钱,是我们接触不到的人。”她细细地回忆,似乎能概括江少珩的词了了。
因为,她没过这样的生活。
“那你呢?”
“我?”
“嗯,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江少珩俯身往桌沿靠近,双手交叠搭在面上,他的眼里藏了几分浅浅的笑。
静等着眼前人出声。
“我没想过。”如果真要一个答案,她也会选择那些表面的词草草应付。
江少珩让她慢慢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再次擡头看表,已经快到打卡时间。
锦棠着急起身,最后还是坐上了那辆拉风的车。
在距离博物馆正厅几米的林荫路边,江少珩停了车。
树影婆娑,渐渐落下斑驳轮廓。
她抽掉安全带,作势离开。
关门,跑了两步,她听见后面传来阵男音,回眸时,车窗降下一半,“锦棠。”
“周末就搬过来吧。”
昨天,她含糊应了声好。
现如今,在短短几秒内,锦棠脑海里没有确切的答案。
只极轻地应了声“嗯”。
从这边跑到新馆门口,勉强赶上了打卡时间。
往日,这个点没什么人。
今天挺反常。
馆长带着赵倚婷来的,就等在文物柜跟前,像是刻意在等她。
脚步声响起,眼前两个人一起望向她。
“馆长,倚婷姐。”礼貌打过招呼,锦棠停在这两个人面前。
馆内,氛围冷光灯还没开,四下昏暗。
眼见着,两个人的身影轮廓都没那么清晰。
因着跑了两步,她有些喘意,呼吸声在三个人之间环绕。
馆长先是关心了她一句:“这脸怎么了?”
擡手轻碰了一下,锦棠应声:“没事,不小心碰了一下。”
今早她照过镜子,肿得不算厉害,得仔细瞧才能发现。
“不影响工作就行,上午你跟倚婷交接一下,以后新馆的讲解她来负责。”
锦棠又被重新调回主厅,原因不明。
当初,这边像是块烫手山芋,谁都不愿意调过来。
左右不过是份工作,在哪里都一样。
锦棠把这些天整理的资料递到赵倚婷手里,嘱咐她:“这边的东西杂,别弄混……”
“我比你早来博物馆好几年,还需要你来提醒?”赵倚婷抱着双臂,冷声笑了下。
算不上太友好。
反手就收走了她的资料。
收拾好制服和扩音器,锦棠跟着馆长回正厅。
斑驳石子路面,没什么树荫。
院内,往日正盛的杜鹃隐隐有凋谢的迹象,垂着沉沉脑袋。
馆长走在前面,还是没忍住折回来提醒她:“锦棠,你应该知道赵倚婷的男朋友家里很有钱。”
似乎和几个分馆负责人也有些交集。
“旅游季那次讲解,就是馆里在给她机会,你不应该去抢她的风头。”
哪怕,她只是在正常完成本职工作。
锦棠隐约记得,赵倚婷曾经想给她介绍男朋友,那会,她们还是能坐在一起聊天的关系。
或许,有些人希望你过得好,但一定不能比她好。
现如今,新馆开张最忙的那几天已经过了,赵倚婷就是顺手接过来吃红利。
锦棠听得明白。
平时在馆里,大家都卖赵倚婷几分面子。
职场这些事,看着复杂,但弯弯绕绕下来,又是简单四个字能概括的,人情世故。
不发一言,她跟在馆长身后进入正厅。
赵倚婷之前负责的那片展区挺清闲,告示牌写得详细明白,大多数游客喜欢自己看。
重新调回,沈悠宜旋上扩音器的按钮,来衣帽间找她。
“昨晚又住在朋友家啊?”
这半年,锦棠第一次提到朋友这个词。
“嗯。”叠着换下来的衣服,锦棠擡眸看过来,顿了几秒,还是开口:“悠宜,我可能得从宿舍搬出去了。”
沈悠宜惊了,眼睛瞪大,“搬去哪啊,你要每天爬山上班?”
“我知道了,是不是赵倚婷找你事?”
听沈悠宜说,昨天晚上去市里聚餐,赵倚婷的言语里并不友善。
锦棠摇摇头,“跟她没关系。”
但是她就认定了是赵倚婷捣鬼,愤愤不平地开口:“人不行怪路不平,男朋友那么有钱,怎么不把博物馆买下来送她。”
“自己讲解说得烂,嫉妒别人有能力,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锦棠倒是没多在意这个。
于她而言,待在新馆和正厅没区别,工资不会少半分。
赵倚婷想出风头,那就让给她。
在出衣帽间前,锦棠扶正腰间扩音器,最后看了眼手机。
还是家里的消息,锦妈关心她的脸。
只有简单一句,剩下的话都在说她弟弟上学的事。
锦棠忽然就想到很小那会,自己对这个家还有丝幻想。
她弟弟还没出生,母亲的日子也难熬。
她抱着自己,伤心地哭了几回,嘴里喃喃念着:“为什么你是个女孩。”
“天生没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