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他身后,从玄关的长廊拐到正厅,下沉式设计,棚顶是深水海洋的蔚蓝色。
水波纹中透下微光,锦棠看到几尾薄荷神仙鱼。
她在电视机中拍卖场也瞧见过一摸一样的,美金单位,几万起拍。
整个空间都像是流动的。
像是在皇家水族馆里,每一步,都踩在蔚蓝海面。
江少珩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托着下巴问她:“会下棋吗?”
“嗯?”
透过深海的光芒洒在他脸侧,锦棠在一阵迟疑中点头,“但是不太厉害。”
小时候,锦言学过围棋,她在旁边跟着瞧过两眼,只清楚规则。
阳台落地窗前,黄花梨木椅镌刻着秋海棠的花纹,精致细腻。
“要不要跟我下一局?”
“好。”
半小时后,江少珩叫人去把那两碗云子拿到杳霭苑,顺带还放了一只锦盒,看上去有些年头。
掀开盖子,江少珩把少一颗的黑子推到她面前,“你的。”
伸手,锦棠的指尖触碰到一片冰凉。
整碗通透的翠绿色,她真怕这东西在自己手里碎了。
“不是要送人的吗?”
“我还记得你说,这种云子得用起来。”话音刚落,他随意捞起半把白玉子,堆放在一边。
锦棠捏着一颗玉石的动作稍稍顿住。
擡眸,瞥见江少珩只用碗里剩下的。
“我们讨个好彩头,你赢了这局,就送你。”他指了指桌上的锦盒,就是没打开。
锦棠婉拒道:“可是我没有什么能给你。”
江少珩会缺什么呢……
钟鸣鼎食,簪星曳月,他有千万人都想象不到的一切,这样的人,自己能给他些什么。
“很多。”
他攥着的白玉子落到棋盘上,他的嗓音有种浑然天成的质感,平静补了句:“你能给我很多。”
向后靠在椅背,他的目光懒散,挑挑眉,示意她开棋。
云子触碰到棋盘发出清脆的声响,手里握着几颗渐渐生热,她轻托着下巴,思考着怎么下这一步。
像是路遇了个死胡同,寻不到一点拐角的光亮。
锦棠凭着感觉在侧面落了黑子。
“再给你一次机会。”江少珩没直起身,扫了眼棋局后,把目光定在她身上。
锦棠:“可以收回?”
有个词叫落子无悔,哪怕她不是专业的,但也懂这个道理。
“当然。”
江少珩并不拘泥这些规矩,眼见着锦棠小心翼翼般的撤走自己棋,在仅剩不多的位置上来回踟蹰。
她赢在本身的云子数量就多。
江少珩故意让她。
这个锦盒不像彩头,更像个理由,能把一份像样礼物送出手的理由。
磁吸的盖子,江少珩用手轻轻挑开,里面是根玉簪子。
上次在博物馆,她挽发有种孤傲的清冷感。
让人久久难忘。
年前,他在朋友的私馆观礼,随手拍了这根和田玉簪子。
落在藏室里吃了一阵子灰,舅舅家的妹妹想要去,他没给。
想来,是留在今时今日的。
配她,怎么想都合适。
昏黄氛围灯下,末端的亮点圆润,映在锦棠的瞳孔里。
她包里还放着便宜的珍珠发夹,不由自主地,她抓了抓衣角,没有伸手去拿。
正朝着锦棠的是一行隶书,年岁太久,痕迹都模糊了。
只隐约瞧见个“馆”字,她是在文物遗迹场所工作的,见过无数藏品。
怎么会有人把几百万的东西簪在头上。
“我不能要。”
“这是彩头。”他说得风轻云淡。
锦棠有个挺大胆的想法,一开始,他就没想赢。
“江少珩。”
这一声,让对面的人缓擡起下巴,音调沉沉:“嗯?”
这个字刚落下,四目相对,视线交汇。
她想印证这个大胆的猜测,“那你呢,如果你赢了,想要什么?”
锦棠以为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明明,她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良久,阳台灌进来阵阵凉风,近处哗啦啦的叶片交错,伴随蝴蝶楼前的天然喷泉涌动,有种林籁泉韵的质感。
室内,两个人默然几秒。
意料之外,他真的有些想法。
“如果是我赢了,”他稍稍停顿,把眼前的锦盒又往对面推了推,“就问问你。”
他似乎早就有答案。
寂静深夜,江少珩幽邃的眼眸里圈起波光。
“锦棠,你想不想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