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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谢安平趁阿格塔部落无防备之时,引一千擅骑射的精兵包抄了王裔主营。执着火弩的精兵来势汹汹,部落的骑兵不敌谢安平,死伤惨重。

谢贺抓了一名居于上首的德高望重的老者,作为待会儿他们杀出重围的人质,赶来的阿格塔部落可汗见状,失了分寸大喊:“不要伤害可敦(太后)!”

胡族把地位最高的女性称为“可敦”,谢安平猜,谢贺逮住的这位应当是可汗的母亲。

谢贺听到胡人讨饶就痛快,他正要执剑逼出老者颈上一点血线吓唬可汗,就被谢安平厉声呵斥:“不可莽撞!”

谢安平恨这些胡人,却不代表他会伤害妇孺。他这份心慈手软于天家而言,定是罪孽深重,但也因他待万物仁善,才会拼尽全力护住手下的兵卒,受人爱戴。

谢安平道:“你的骑兵伤亡数千人,近一年恐怕已无力同大宁一战……我还你可敦,但你也要放我手下的弟兄离去。”

可汗怎样都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家就被抄了。

这些大宁国的人怎会知道阿格塔部落的迁徙轨迹?这是行军的秘密,除非……

可汗眦裂发指:“是塔娜!是塔娜告诉你的,对吗?”

谢安平没应这一句,只冷冷再发话:“我说了,我的人,全须全尾带走后,自会把可敦还你,否则……”

“好、好!”可汗不敢同他掰扯太多,眼下救母亲的命最要紧!除却血脉亲缘这一点,母亲所属的大部落也是要拉拢的势力,不好开罪。

他还是放了谢安平离开,好在有“可敦被擒”一事作掩护,不至于败得太狼狈,否则真要打起来,可汗剩下的骑兵未必能顺利斩杀谢安平。

谢家将真是奸诈,多年来同北狄争斗,早已学会了他们养马练兵那一套,麾下养的骑兵比之草原胡族,不相上下。今日真见谢安平领兵作战,可汗这才意识到,他们虽守城不进攻,但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大宁国已经不是百年前任人摆布的软骨头了。

攻城之事,恐怕得从长计议。

谢安平如约还了可敦归家,他不会伤害老人,于良心上不安。

只是翌日,阿格塔部落的可汗还是来城外叫嚣了:“谢将军!我敬你是个血性男人,也很感激你信守承诺送回我母亲!阿格塔可以同大宁国休战一年,但和谈条件是,把叛徒塔娜交还给阿格塔。”

谢安平立于城墙之上,俯视底下全副武装的草原悍将。

他知道,可汗不是为了救自己的妻,而是想把塔娜这个叛徒带回去惩戒。

她让他们伤亡惨重,已是千古罪人,绝不可能留下性命。

谢贺闻言,早早把塔娜绑来。

交个女人就能赶走这群蛮夷的狗,那可太畅快了。

众人都希望谢安平交出塔娜,就连塔娜自己也知道,今日恐怕难逃一死。

唯独谢安平不动声色,不知在思忖什么。已是寒冬腊月,天地间飘起了茫茫的白雪。雪霜落于他轮廓锋利的唇上,很快融成润泽的水渍。

他犹豫不决,为了一个女人。

原因很多,谢安平一时难能说明白。

他以为塔娜会骗人,带有豪赌的心思,领了一队人马包剿阿格塔王族,若是败了,他必将万劫不复。

可是塔娜诚实,她说了实话。

谢安平成功破了这个局,合该感谢塔娜。谁料这时,竟有人逼他交出她的命。若真如此,言而无信之人,就是谢安平。

他说过会善待“俘虏”,却对一个小娘子撒了谎,不能忍受。

谢安平又想起塔娜天真地朝他笑,说她成了叛徒,回去定会被五马分尸。她不知他的秉性,若他是阴险恶毒的人,那她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不想……辜负她的好意。

谢安平重重闭眼,朗声对底下的可汗道:“阿格塔部落是战败方,你们没资格同大宁谈条件。”

今日是逼他给人,明日又提出无礼的割让协议呢?

他们是战胜国,应该摆出高位,而不是任人摆布。那样,打赢了战役又有什么好处?况且,谢安平借偷袭一战,也提前探了可汗的底。他并没有谢安平想象中那样强悍,如今的大宁国还能守住社稷峥嵘。

可汗没想到谢安平会拒绝这样惠而不费的好处,又或许他聪慧,早知可汗元气大伤,近一年本就没有对战的能力。

今日,可汗也不过是借“塔娜”一事,开一个和谈的口子罢了。

两军心知肚明,本该交出胡族俘虏,谢安平也乖乖顺坡下驴的,而不是这样撕破脸,气氛胶着。

谢安平想得更远,要是他真交出塔娜,那么往后,谁还敢信谢家将?物尽其用后,便弃如敝履,这样的名声传开,对谁都没有好处,那些胡族俘虏也不可能再信“招安”的鬼话了。

可汗和谢安平对峙一番,终是笑了声,切齿:“也罢。谢将军,那咱们后会有期。”

谢安平目送胡族大军离去,待人走后,他才缓步回了城中。

雪下得更冷更大了,至少这样的寒冬,藩镇百姓是安全的。

在刘云眼里,谢安平竟能不战而胜,击退胡族大军,真是盖世之才。但他同谢安平有过节,他越是强悍,越让刘云觉得伤眼,他所受屈辱便不能及时讨回了!真可恨……

刘云想到了那一名曾送往谢安平住处的胡族公主,微微眯起眼眸,心里有了算计。

另一厢,藩镇战事将熄,谢安平也收到了官家封赏的旨意,命他入京领赏。说的犒劳勋臣,其实谢安平也知,这是打算“杯酒释兵权”,皇帝不会允许他无战事的时候还留在藩镇,调教他手底下的兵,必要将人囚于身侧,才好安坐龙椅。

不过谢安平在边境征战数载不曾归家,母亲每每只能同他家书互慰,定是思儿得紧,他也该回去一段时日,膝前尽一尽孝心。毕竟父亲战死之后,最苦的便是母亲了。

谢安平想着一堆家中琐事,冷不防撞上了个小娘子。

他定睛望去,原是塔娜!

“你怎么在这里?”谢安平忙忘记了,都没能安置她的去处。

塔娜倒是笑得意味深长:“你前几日为什么保下我?我以为这次肯定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