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2 / 2)

风雨落下,一片凄苦。

沈香见不到更多的事物,只能透着晃人眼睛的银光分辨人影去向。

影影绰绰的缠斗,谢青被她们不依不饶的进攻闹得心烦意乱。

他一贯爱用暗器,远程的袭击,能让血花莫沾上他的衣。

毕竟谢青,是个爱洁的郎君。

他很守礼,面世得衣冠楚楚,方为君子。

唉,看来今日得破戒了。

他足尖踢起一把长刃,扣在掌心。

谢青信步上前,借一侧竹骨屏风助力,飞身而起。

刀刃不趁手,但好歹腕骨施力,勉强用用。

他于梁枋上翻飞腰腹,执着寒刃,冲杀上前。

只见郎君一个旋身,犹如蛟龙出海般来势汹汹,猛地坠落!

破绽,到处都是破绽!

“刺啦——”

几名歹人已尸首分离,血溅三尺。

腥味顿时弥漫,整间寝房都染满朱砂。

谢青难得这样不满,他恶鬼一样不管不顾,迅速结束战局。

直到最后,唯有静远活了下来,她看着弟子们的尸首,惊骇极了。

眼前的郎君停下杀势,一步步踏来。

他抿唇微笑,似察觉出身上的腥血,小心抹去溅.射上白净面颊的几点红梅星子。

蜿蜒妖冶的红,像是一道烙铁烧出的胎记。

山风灌入庵寺,呜咽作响。

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鬼啊,鬼啊!

“你究竟是谁……”静远瞠目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好吵啊。”谢青总算笑了,“我都要听不清小香说话了。”

“高人……”静远舔了舔下唇,“别、别杀我!”

“不会的。”谢青褪下被血液污染了的红衣,“小香说过,要留活口。而谢某,很听话。”

他以轻慢的嗓音,说着动人的情话。

嗯,留是留了,但只留了一个。

一场杀局,速战速决。

沈香听到尘嚣落定,她犹豫片刻,还是小心解下了缚眼的绸带。

“哇——”饶是她做足了准备,但看着眼前一派尸山血海,还是忍不住干呕。

“抱歉,是我太莽撞了。”见状,谢青内疚地道,“若是以手拧断颈骨,便不会有这般多的血迹。”

可是,他不想用手碰其他人,他嫌他们脏。

沈香擦拭嘴角上的秽物,摇了摇头:“您是为了自保,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怕他受伤,好在谢青很厉害。

他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

一侧旁听的静远抖若筛糠。

她望着尽数折损于谢青之手的手下们,忍不住辩驳:哪里是为了自保,分明是单方面的屠杀!

此地血腥气太重了,谢青自个儿倒是不介意伏尸流血,只小娘子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阵仗,没有吓晕过去已经很逞强了。

他不忍她受罪,温柔道:“我带小香去正殿,好吗?”

沈香咬了下唇:“可是……我有点腿软。”

她太不中用了,谢青为她御敌,她什么都做不了也就罢了,还给上峰拖后腿!

谢青全无怪罪她的意思,只觉得小娘子实在有趣。

她见到这么多血,不该怕他吗?偏偏还一副全心全意信赖他的样貌……谢青自认,他不算什么好人吧?

“小香稍待片刻。”

“好。”

谢青全不顾旁观的静远,仿佛眼下唯一大事,便是照料好沈香。

他入了竹骨屏风后,还好盆架未倒,清水没染上血迹,足够他清洗。

谢青取巾帕来,沥干水渍,静静擦洗指节与脸颊上的血迹。待擦拭干净后,他又重新换了一身竹月纹圆领袍,取火折子燃香薰了袖缘后,才施施然回到沈香身边。

屋内,唯有谢青窸窸窣窣的穿衣与清洗声清晰入耳,莫名诡谲。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谢青还旁若无人穿衣洗漱吗?

静远抖得更厉害了,连跑都不想跑。她知道,谢青想杀她太容易了。

谢青对地上的人没兴趣,他一心只想收拾妥当,不要熏到沈香。

修长的指节再次递到沈香面前,温文尔雅的郎君柔声问:“小香若是腿软,能许我抱你去前殿吗?”

为今之计,好似也只能依仗谢青了。

沈香腼腆地问:“会不会麻烦您?”

“求之不得。”

话都这样说了,还能如何推拒呢?

沈香耳珠子生热,血气凝聚,好半晌轻点下颚:“那就有劳您了。”

“不妨事的。”谢青小心翼翼搂起小娘子,如待珍宝,“横竖你竭力容我,谢某也该投桃报李。”

“啊?”哪、哪个容?沈香不免想到她逛坊市时无意间瞥见的避火图纸……

沈香想歪了,半天才回过神,明白谢青话里意思。

他是说她不当他是怪物,极力容忍郎君的冷情与残酷。

沈香郑重其事地答:“您很好的,即便手段……异于常人,但您是个好人。”

好人么?她又逗谢青发笑。

“那我就姑且算个好人吧。”谢青心情不错,还能说两句笑话。

温润的眉眼在对上匍匐于地的静远时,霎时冷了下来:“自个儿爬过来,我有话问。若腿不中用,我不介意,帮你剁了去。”

“……”静远哪里敢接这话,便是吓得起不了地,也连滚带爬跟上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