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阳升起。
刺穿云块的阳光就像是根根金线,将云朵打的措手不及,微隙的气息里残存着日头的韵味,舒适暖和地照入洞中。
银发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寒潭边,猩红的眼直视前方,潭面升起巨大的波纹,在上空汇聚成一个镜子的形状,倒映着男人的身影。
青年勾起细长的瑞凤眼,玫红色的眸子中掠过一丝暗芒,唇色苍白,此时正冷冰冰地注视着镜面。
他的发尾束着两个整整齐齐的麻花辫,脸上多了几个手指头掐下的红印,领口大开,衣领下隐隐有血的踪迹。
他微微垂眸,顺着那丝踪迹将衣裳扯开,胸膛上王八蛋三个字赫然暴露出来。
他的口腔里还残留着熟悉的血的味道,身上也到处布满了血痕。这股血液还有这行事大胆的作风,他脑子里除了一个人之外想不到别的人——路之鱼。
男人舔了舔牙尖,眯起双眸,心情显而易见的不好。
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偏偏出现在此地,顺手救了他,还将他弄成这幅模样。
救他,却又不告诉他。事了拂衣去,压根没有以此要挟他的念头。
不对……他昨日是少年形态,更是无意被传送至此,路之鱼应当认不出来他,自然也不是有意来此,或许只是路过。
既然是路过,那么昨夜的他对她来说也只是个陌生人,她为何要救?还放了自己的血?
只单单是为了个陌生人?
思及此,薛缠沉下脸,玫红色的眸子里掠过几分阴鸷,垂在身侧的双拳不自觉握紧。
多管闲事!
他垂下眼,目露凶光地盯着潭面,接着一挥手,黑雾瞬间席卷,将他包裹其中。大雾散去时,他又恢复成往日的模样。
黑发黑眸,四肢纤长,周身气质尊贵,傲骨恍若天成。
薛缠微微擡起下巴,傲慢浮现在黑白分明的眸间。
虽然不知道路之鱼为何多管闲事,但他向来摸不透她的想法,要想知道也只能自己探寻了。
对。
自己探寻!
薛缠的脸上忽地流露出一份有意思的神情,漆黑的瞳仁中闪烁着几分搞事的光芒。
她不是不承认吗?
既然如此,他便亲自去探探路之鱼的底,看看到底是谁救的他。
一阵黑雾袭来,男人的身影登时消散在雾中,仿佛从未来过一般。
*
对于薛缠来说,突破上清宗的护山结界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他甚至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路之鱼的仙府。
这得多亏路之鱼的血,让两人之间有了一个感应,他才能这么轻松的寻到她。
他找到路之鱼时,少女正缩在被子里呼呼大睡,警惕性不知道被她丢到哪儿去,她只顾得上睡觉,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临。
见状,薛缠也没有吵醒她,只是黑雾席卷的瞬间化为原型,高大俊美的男人驻足在她的床畔,一手捏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少女的睡颜其实异常恬静,睡着时像是一只单纯无害的兔子,对任何人都升不起戒备心理。
但唯有薛缠知道,这看起来安静乖巧的兔子下藏得是一只狡黠精明,一点也不吃亏的狐貍!
“路之鱼。”
薛缠出声喊她。
“……”少女没有任何反应。
他歪了歪头,黑眸直定定地盯着她,“是你救的我吗?”
路之鱼自然不会回话,薛缠也没期待她现在能醒过来,他垂下眸,明晃晃的视线落在少女的手腕上。
那里有一道还未愈合的伤疤。
鲜艳的,极其刺眼的摆到他的面前。
——果然是她。
薛缠那张散漫惯了的神情早在见到伤疤的那一刻,便蹙起眉头,眼中仿佛含着万千根针,死死盯着路之鱼的手腕。
他的心底猝然染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平静波澜的海面骤然起浪,又像是晴空万里的苍穹突然下起雨。
连着他的呼吸都不自觉快了几分。
“你……”他张了张唇,有万般言语想说,可话及嘴边,他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薛缠微微弯腰,将她的手腕擡起,握在冰凉的手心里。随后,手中聚起魔力,右手轻轻滑过,顷刻,她的手腕完好如初。
“已经好了。”
男人低低说了一句后,视线下垂,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腕。他的眼眸被额间的刘海挡住,将眸底那股复杂的情绪遮掩其中。
旋即,他的脸上拉扯出笑容,轻声道:“再割一次吧。”
“我想看看你是如何放血的?若是不愿意的话,我替你割。”
霎时间,路之鱼腾地坐起,径直缩进角落里,咽了咽口水,气鼓鼓地注视着他,“你是不是有病?”
薛缠微笑着环抱起双手,好整以暇道:“不装睡了?”
我装你个头!
路之鱼快要气死了,眸中爆发出怒火,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系统!
他果然恩将仇报!!
作者有话说:
之之今日已气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