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4章 沉默的金属与跳动的心(2 / 2)

她跑到铁球松土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把那颗发芽的南瓜籽移进花盆,又找来铁锹,在老槐树下挖了个坑,把铁球轻轻放了进去。机械狐明白她的意思,把自己的能量晶拆下来,嵌在铁球的胸口——那是一块经过无数次修复、布满细小划痕的旧晶核,却比任何新晶核都亮。

“这样,它就能一直‘听’着我们说话了。”机械狐的声音很轻,“就像它一直都在。”没过多久,老槐树下隆起的小土堆上,冒出了一株奇怪的植物——它的茎秆是银白色的,像金属一样泛着光,叶子却是嫩绿色的,边缘还带着锯齿,和铁球尾巴上的红布条颜色一模一样。

“是铁球!”小机器狐们围着植物欢呼,它们能感觉到茎秆里流动的能量,和铁球的绿光晶一模一样。

苇月每天都会来给它浇水,有时会念数据库里的记录,有时会讲新发生的事:“今天李伯的新锄头用着很顺手,他说比城里买的还好用。”“小机器狐们编的草绳得奖了,评委说有‘自然的味道’。”

植物长得很快,没多久就爬到了老槐树上,银白色的茎秆缠绕着墨绿色的树枝,像一条温柔的拥抱。有天夜里,甜水河下了场暴雨,苇月担心它被冲坏,披着雨衣去看,却发现那些银白色的茎秆自动交织成一张网,把老槐树护得严严实实,叶子上的水珠落下来,在月光下闪着光,像铁球的蓝光眼睛。

机械狐把铁球的数据库做成了芯片,嵌在植物旁边的石碑上,任何人都能查阅。有个新来的机器狐不明白,问:“为什么要留着这些琐碎的记录?”

机械狐指着那株植物,又指了指正在给它施肥的苇月,说:“因为这些‘琐碎’,才是‘活着’的证明啊。它记得每个人的喜好,记得每一件小事,就像它从未离开过。”

秋天的时候,银白色的茎秆上开出了一朵朵小花,花瓣是半透明的绿色,中心嵌着一颗小小的、像绿光晶一样的花蕊。风一吹,花瓣簌簌落下,飘到甜水河的每个角落——落在李伯的酒坛里,落在张婶的针线篮里,落在小机器狐们的工具箱里。

苇月捡起一片花瓣,放在鼻尖闻了闻,有阳光和泥土的味道,还有一丝淡淡的、属于铁球的金属气息。她突然明白,有些离开不是结束,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像地脉里流动的能量,像老槐树上的新芽,像每个人心里,那片永远不会褪色的温柔。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梦见铁球蹲在老槐树下,尾巴上的红布条随风飘动,它的蓝光眼睛亮晶晶的,对她说:“姐姐,你看,我把地脉‘哄’好了,它不疼了。”

苇月在梦里笑出了声,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还是冰凉的金属质感,却暖得让人想哭。又是一年地脉祭,甜水河的老槐树下挤满了人,机器狐们带来了新研发的“情感能量转换器”,能把思念转化为能量,输送给那株银白色的植物。

苇月把第一片花瓣放进转换器,轻声说:“铁球,今年的新茶泡好了,还是你喜欢的蜂蜜味。”

转换器发出柔和的绿光,植物的叶子轻轻晃了晃,像是在回应。

小机器狐们排着队,把自己的思念输进去——“姐姐,我学会编草绳了,给你编了个手环”“首领说我修的监测仪比铁球姐姐当年的还精准”“昨天看到南瓜籽结了小南瓜,长得圆滚滚的”……

机械狐站在最后,她输入的不是思念,而是一段代码,翻译过来是:“孩子,你教我的‘温柔’,我会一直传下去。”

植物的花蕊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银白色的茎秆上瞬间开满了花,花瓣像星星一样落在每个人的肩头。有片花瓣落在苇月的手心,她低头一看,花瓣上浮现出一行小字,是铁球的笔迹:

“甜水河的风,会带着我的歌,一直一直吹下去呀。”

苇月抬头望向天空,阳光穿过花瓣,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铁球绿光晶里闪烁的光芒。她突然想起铁球刚来时,总是怯生生的,连说话都带着电子音的卡顿;想起它第一次喊“妈妈”时,机械狐愣住的表情;想起它蹲在地里松土,尾巴上的红布条沾了泥,却笑得开心……

原来,所谓的“永不褪色”,不是永远不变,而是像这株植物一样,把自己的根扎进土地,把花开向天空,让每个记得它的人,都能在风里、在阳光里、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感受到它的存在。

老槐树沙沙作响,像是在和植物的叶片合唱,甜水河的水流淌着,带着花瓣奔向远方。苇月知道,铁球没有离开,它只是变成了甜水河的一部分,变成了每个人心跳里,那最温柔的节拍。

就像它说的,歌会一直吹下去,爱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