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0章 骨隙花痕(1 / 2)

执念花田的月光突然暗了三分,不是云层遮月,是光线被某种东西硬生生“吞”了进去。阿砂正给念念讲《掌纹河异闻录》里“红砂化玉”的典故,指尖的红砂突然凝而不流,像被冻住的血。

“那是什么?”念念攥紧布偶的手,布偶的纽扣眼睛反射着一点幽光——花田尽头的红砂地上,正冒出密密麻麻的灰黑色藤蔓,藤蔓不是从土里钻出来的,是从一片凸起的、形似肋骨的骸骨缝隙里缠出来的。

骸骨堆得不算整齐,却能看出是个人形,胸腔的位置空着,像被人挖走了心脏。藤蔓攀着骸骨生长,每片叶子都泛着金属的冷光,而在骸骨的指骨、腿骨缝隙里,正开出一朵朵花——不是寻常的红,是像凝固血液般的暗赤,花瓣边缘还挂着细碎的骨渣。

“枯骨生花妖。”阿砂的声音沉得像灌了铅,他认出这是《异闻录》里被列为“禁忌”的存在,书页上的插画旁标着一行小字:“引仇者入渊,以牵挂为饵,以骨为盆,以魂为肥。”

骸骨突然动了。不是整体移动,是指骨微微蜷缩,像在招手。藤蔓顶端的花苞“啪”地绽开,露出里面细小的、酷似人脸的花蕊,花蕊转动着,最终对准了花田东侧——那里住着个姓赵的老鞋匠,此刻正坐在念语屋的门槛上,用布擦拭着一双旧布鞋,鞋面上绣着的并蒂莲已经褪色。

“赵伯……”念念的声音发颤,她知道赵伯的故事——三年前,他唯一的徒弟卷走了鞋铺的积蓄,还放火烧了铺子,赵伯为了救账本,被烧瞎了左眼,从此总对着那双没绣完的并蒂莲布鞋发呆,说“等抓住那混小子,要让他看看,师父没白疼他”。

枯骨生花妖的藤蔓突然加速生长,直逼念语屋。暗赤色的花瓣集体转向赵伯,花蕊里传出细碎的声音,像无数人在磨牙:“寻仇么?我知道他在哪。”

赵伯的手顿在布鞋上,浑浊的左眼流下泪来——那只眼虽瞎,却总像能看见东西。他慢慢站起身,背挺得很直,手里还攥着那根补鞋用的铁锥,锥尖在月光下闪着寒芒。

“他在哪?”赵伯的声音沙哑,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像生锈的门轴突然卡进了铁销。

骸骨的胸腔位置突然亮起红光,红光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正在赌坊里推杯换盏,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正是赵伯给徒弟的出师礼。“城西‘醉仙楼’后院,今晚三更,他要坐船跑。”花蕊的声音变得清晰,像贴着耳朵说话,“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阿砂想冲过去拦住,却被墨念拽住。墨念轻轻摇头,指尖在他掌心写了个字:“等。”

赵伯的铁锥攥得更紧了,指节发白:“说。”

“放下一个牵挂。”花蕊笑得诡异,藤蔓突然分出一条,缠向念语屋窗台上的一盆薄荷——那是赵伯每天都要浇水的,说是徒弟小时候最爱摘它的叶子泡水喝,“比如……这盆薄荷,或者你总念叨的‘他小时候多乖’。”

赵伯的手抖了一下,铁锥差点掉在地上。他看向那盆薄荷,叶片上还挂着水珠,是今早他浇的。徒弟刚到鞋铺时才十二岁,总偷摘薄荷叶子塞进口袋,说“师父,这叶子比糖还提神”,后来每次赶工,赵伯都会泡上一壶薄荷茶等着他。

“我不放。”赵伯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薄荷要留着,他小时候的事……我也忘不了。那混小子再坏,也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他第一次拿锥子扎到手,还是我替他吮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