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金镶玉的生意(2 / 2)

“听起来不错。”他缓缓说道,目光在金镶玉强作镇定的脸上逡巡,“不过金老板,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么?”金镶玉下意识地问,心又提了起来。

“我的‘恶名’,是沾着血的。”萧遥的声音很轻,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地上,“它招来的,不止是忌惮,更有无穷无尽的杀机。你把这名号顶在前面,就像在刀山上跳舞,吸引的不只是顾客,还有四面八方射来的冷箭。你的新帝国,根基不是黄金,是火药桶。一不小心,粉身碎骨。”他盯着她的眼睛,“你确定,你的‘算盘’,能打得过那些想要我命的人手里的刀?”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金镶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萧遥的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她部分膨胀的热度,让她清晰地看到了蓝图背后狰狞的阴影。她想起一路来的凶险,想起那些如附骨之蛆的窥探,想起精灵长老布下结界时凝重的表情。

但退缩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是金镶玉,是在商海和生死边缘摸爬滚打出来的赌徒!巨大的风险,往往伴随着滔天的富贵!更何况……她眼角的余光扫过萧遥依旧苍白的脸色和那未曾完全擦净的血痕。

“刀?”金镶玉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那股属于地下女王的彪悍和精明重新占据了上风,甚至带上了一丝豁出去的狠劲儿,“圣尊,您小瞧我了!我金镶玉能在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怪物中间周旋这么多年,靠的可不只是运气!他们手里有刀,我怀里揣的,也不全是算盘!”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我的情报网就是眼睛,我的渠道就是双腿,我的财富就是盔甲!更重要的是……”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种近乎狂妄的自信,“我有您这个最大的‘变数’!只要您还在,只要欺天石还在,这天就翻不了!他们怕您,就是我的机会!风险?我担了!但收益,我也要定了!这‘股东’,您当定了!这买卖,我金镶玉做定了!”

她的话掷地有声,在寂静的村口回荡,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萧遥看着她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一种混杂着贪婪、野心、恐惧和一种奇异执拗的复杂光芒。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风声呜咽。

许久,萧遥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沙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疲惫和……一丝几不可察的欣赏?

“好。”他吐出一个字。

金镶玉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喜悦几乎冲昏头脑,但多年的历练让她死死压住了。

“不过,”萧遥的声音再次响起,给她发热的头脑降了降温,“上次那堆‘垃圾’的账,清了。”他指的是之前遗迹所得。

金镶玉立刻点头如捣蒜:“清了清了!一笔勾销!圣尊大气!”

“这次的材料,”萧遥的目光落回那本厚厚的账册上,“还有你所谓的‘股东’红利……”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

金镶玉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屏住呼吸。

萧遥抬起手,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奇异扭曲感的灰芒在他指尖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这个,”他声音平淡,“够不够?”

金镶玉的瞳孔骤然收缩!虽然那气息一闪而没,但她清晰地感应到了!那是……一丝欺天石的本源气息!极其微弱,却蕴含着足以蒙蔽天机、混淆感知的玄奥力量!这简直是无价之宝!对于她这种需要在无数双眼睛下行走于黑暗的人来说,这丝气息的价值,远超任何灵石法宝!它意味着关键时刻多一条命,多一次完美的伪装!

狂喜瞬间淹没了她!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但金镶玉毕竟是金镶玉,她强行压下几乎要溢出的激动,脸上迅速换上一副“勉强可以接受”的表情,甚至还带着点“吃亏了”的委屈。

“唉……”她夸张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圣尊,您这‘红利’……虽然稀罕,可也太‘虚无缥缈’了点吧?就一丝丝……还不够塞牙缝的。”她伸出小拇指,比划了一个极其微小的距离,眼神却死死盯着萧遥的指尖,生怕那点气息跑了。

“用它做引子,可以炼制三枚‘匿形符’。”萧遥收回手,语气波澜不惊,“足够你三次金蝉脱壳。时限,三个月。过期消散。”他给出了具体价值。

“三枚?三个月?”金镶玉心里飞快盘算,这价值已经远超预期!足够她在关键时刻办成几件大事了!但她脸上依旧是一副“亏大了”的表情,伸出三根手指,“圣尊,三枚太少了!至少五枚!时限半年!不然我这买卖做得太亏!您看看我这成本,看看我这风险……”她开始熟练地讨价还价。

“两枚。”萧遥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砍价。

金镶玉差点跳起来:“两枚?!圣尊您这刀也太狠了吧!不行不行,四枚!四枚是底线了!”

“就两枚。”萧遥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时限不变。爱要不要。”说完,他作势转身要走。

“哎!别别别!”金镶玉急了,一把拉住萧遥的袖子,触手一片冰凉。她立刻松手,脸上堆满笑容,“行行行!两枚就两枚!圣尊说了算!谁让您是‘大股东’呢!”她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还带着肉疼的表情,“不过……时限能不能……”

“不能。”萧遥打断她。

“……”金镶玉噎了一下,随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那……预付点‘小分红’总可以吧?您看您这地方,要酒没酒,要肉没肉的,我这股东当得也太寒碜了。”她手腕再次一翻,变戏法似的从储物镯里提出一个沉甸甸的、密封极好的黑陶酒坛。

坛身没有任何标记,古朴厚重。

“喏,上好的‘烧刀子’,最烈的!”她将酒坛不由分说地塞到萧遥怀里,“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但够劲儿!驱驱这穷村的寒气,也算我这个‘股东’一点心意,提前预支点‘红利’!”她笑得一脸真诚,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萧遥掂量了一下酒坛,入手微沉。他并未立刻拍开泥封,只是手指在冰冷的坛壁上摩挲了一下,抬眼看向金镶玉。那目光平静,却仿佛带着某种穿透力,让金镶玉心头一跳。

“酒钱?”他淡淡问。

“对!酒钱!”金镶玉立刻点头,笑容灿烂,“股东请圣尊喝酒,天经地义嘛!”

萧遥没再说什么,抱着酒坛,转身走向他那间低矮的土坯茅屋。背影在昏暗的夜色里显得有些单薄。

金镶玉一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简陋的门洞内,脸上的笑容才慢慢敛去。夜风吹拂着她的鬓发,带来一丝凉意。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刚才塞酒坛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酒坛冰凉的触感,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被烈酒气息掩盖的、清冽甘醇的异香。

那是她花费重金,几乎掏空了妖族白灵儿送来的部分“生机源液”库存,又混合了几种顶级固本培元的灵药,才调制出的一小瓶精华。被她小心地混入了这坛最烈的“烧刀子”深处。她不敢明目张胆地给,只能用这种“互利互坑”的方式,打着“酒钱”、“分红”的幌子。

“命够硬,才能当本姑娘的靠山……”她对着紧闭的柴门,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消散在风里,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完全明了的复杂情绪。是投资,是算计,还是……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超越交易的牵挂?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沉默的茅屋,深吸了一口余烬村清冷干燥的空气,仿佛要将这里的贫瘠和隐藏的沉重都吸进肺里,化作未来商路上披荆斩棘的力量。然后,她拢了拢烟霞色的锦裙,挺直背脊,转身,脚步重新变得稳健而轻盈,踏着月光铺洒的土路,向村外走去。裙摆拂过枯草,沾上新的尘土。

夜还很长。她的“生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