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能量摩擦声和空间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同时响起!暗红光柱疯狂地扭曲、旋转、试图突破那层无形的屏障!萧遥掌心前方的空间,剧烈地扭曲变形,形成了一个向内深深凹陷的、如同漏斗般的旋涡!旋涡中心,狂暴的能量被强行约束、挤压,发出刺目的强光!
萧遥脚下的黑色砂砾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他整个人如同扎根于地脉深处,纹丝不动。唯有他那头雪白的长发,在狂暴能量冲击形成的飓风中疯狂向后舞动,如同燃烧的白色火焰。他抬起的右臂,肌肉线条清晰地贲起,皮肤下淡金色的光华以前所未有的亮度流转不息,对抗着那足以碎岳分海的恐怖压力。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穿透扭曲的空间,牢牢锁定在光柱源头、倾尽全力维持着这一击的战红缨身上。
“碎岳之意,在于集中一点,破灭万法!”萧遥的声音穿透能量咆哮的轰鸣,清晰地传入战红缨耳中,带着一种洞察本质的力量,“你的力量凝聚够了,意志也够纯粹!但你的‘点’,还不够‘小’!不够‘凝’!不够‘绝对’!‘碎岳’之力,当如针尖,无坚不摧!而非巨锤,虽猛却散!你这股力量,看似集中,实则内部仍有细微的震荡和分散!真正的‘碎’,是意志与力量完美统一于无限小的一点,以绝对之‘点’,破灭相对之‘面’!收束!再收束!让你的意志,成为那根无坚不摧的‘针’!”
真!
这个字如同醍醐灌顶,瞬间刺穿了战红缨所有的困惑!她之前追求的是力量的极致凝聚,却从未想过将其压缩到“针尖”般的绝对之点!萧遥的话,为她指明了“碎岳”真意的终极方向!
她狂吼一声,双目赤红如血,额头青筋暴起!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在这一刻被她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疯狂地向战戟尖端那一点压缩!不再追求光柱的宏大威势,而是竭尽全力,将那股毁灭性的力量,无限地凝聚于戟尖那微不可察的一点!
“嗡——!”
暗红光柱骤然向内坍缩!原本粗如水桶的光柱,瞬间凝缩成一道细如发丝、却亮到无法直视的猩红光线!那光线散发出的毁灭气息,比之前强盛了十倍不止!空间在那道光线周围寸寸湮灭,留下一道笔直的、边缘光滑如镜的黑色虚无轨迹!
这道凝缩到极致的猩红光线,瞬间突破了萧遥掌心前那层无形的屏障,如同烧红的钢针穿透薄纸,直刺他的掌心!
萧遥眼中精芒爆射!
就在那毁灭光线即将刺入掌心的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右手五指猛地并拢、收拳!动作快得超越了时间的感知!
“啵!”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气泡破裂的声响。
那道凝缩到极致、足以洞穿星辰的猩红光线,在触及萧遥合拢的拳头瞬间,如同撞上了宇宙间最坚硬的壁垒,无声无息地……湮灭了!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只有那一点猩红的光芒,在萧遥的拳锋上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了一下,便彻底熄灭。仿佛从未出现过。
萧遥缓缓收回了拳头,摊开手掌。掌心处,一点细微的、如同被最细的针扎过的红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他抬头,望向数十丈外,保持着劈斩姿势、胸膛剧烈起伏、脸色因力量瞬间透支而变得苍白的战红缨。
“这一‘针’,有点样子了。”萧遥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充满了由衷的欣赏,“记住刚才压缩力量、凝聚意志的感觉。那是‘碎岳’的真髓。武道之路,力为基,技为用,而意……才是凌驾其上的神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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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萧遥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消失。
战红缨瞳孔一缩,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那是无数次在死亡边缘挣扎、在法则陷阱中闪避磨砺出的、近乎预知般的战斗本能!
她强行扭转身躯,巨大的战戟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回旋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仿佛两座神山轰然相撞!
萧遥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左侧,并指如剑,指尖流转着一点混沌未明的微光,正正点在她战戟的戟杆之上!那一点微光看似不起眼,却蕴含着沛然莫御的巨力与一种洞穿万物的锋锐意志!
恐怖的力量顺着戟杆狂涌而入!战红缨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双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染红了戟杆!她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闷哼一声,双脚在黑色的砂砾地上犁出两道深达尺余、长达数丈的沟壑,才勉强稳住身形!体内气血翻腾,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萧遥的身影如同鬼魅附体,一击之后毫不停留,再次消失!下一瞬,又从她防御最薄弱的右后侧出现,依旧是那并拢的剑指,点向她肋下空门!角度刁钻,时机精准,快如闪电!
战红缨怒吼,战戟舞动如风,赤红色的武道意志燃烧到极致,将感知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敏锐!她不再试图捕捉萧遥的身影,而是完全依靠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融入骨髓的战斗本能!
身体在箭不容发之际拧转、腾挪、翻滚!战戟化作一片赤红的幻影,时而如巨蟒翻身格挡,时而如毒龙出洞反击!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每一次格挡都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鸣和手臂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
“铛!铛!铛!嗤啦——!”
密集的金铁撞击声和布帛撕裂声在空旷的戈壁滩上连成一片!
萧遥的攻击如同疾风骤雨,从四面八方每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他的动作快到了极致,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精准。他的指尖,时而如重锤,带着开山裂石的巨力;时而如钢针,蕴含着洞穿一切的锋锐;时而又带着一股粘稠的牵引之力,让战红缨的戟招如同陷入泥潭,运转艰难。
这不再是单纯的闪避练习,而是萧遥在引导,在喂招,在将她逼入真正的绝境,逼迫她将刚刚领悟的“韧劲”与“凝点”融入每一次格挡与闪避,逼迫她将那种生死一线的战斗本能发挥到极致!
战红缨身上的粗布战袍,被凌厉的指风撕裂多处,露出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虎口早已血肉模糊,每一次格挡都带来钻心的剧痛。但她眼中的火焰却越烧越旺!那火焰中不仅有狂热的战意,更有一种在极限重压下不断突破自我、不断领悟新境界的纯粹喜悦!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每一次格挡时,戟身传递力量的轨迹变得更加圆融,卸力更加流畅;每一次闪避时,身体的本能反应更加迅捷精准,对力量的预判更加清晰!萧遥那看似狂暴的攻击,每一次点在她戟杆上的位置,都恰好是她旧力方尽、新力未生或发力轨迹中某个微不可察的节点!每一次格挡和闪避成功,都让她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对武道真意的理解,向前迈进一小步!
这不再是战斗,而是一场残酷而高效的武道洗礼!一场由萧遥主导的、将战红缨这块百炼精钢推向更高层次的锻打!
“吼——!”战红缨再次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竟在萧遥连绵不绝的攻势中,强行拧身,不顾肋下空门大开,战戟如同毒龙般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反撩而上,直刺萧遥咽喉!以伤换伤!以命搏命!这是她在无数次绝境中领悟的、属于她战红缨的悍勇之道!
萧遥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激赏。
他并未硬接这搏命一击,身影再次如烟般消散。
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骤然停止。
萧遥的身影出现在十丈开外,负手而立,气息平稳如初,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攻防只是幻觉。唯有他那身本就破旧的粗布麻衣,在刚才的高速移动中,被自身逸散的气劲撕裂了更多的口子,显得更加褴褛。
战红缨拄着战戟,单膝跪在滚烫的黑色沙砾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赤红色的发梢滴落,在干燥的沙地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她浑身浴血,战袍破碎,双臂微微颤抖,虎口处的伤口深可见骨。但她的脊梁依旧挺得笔直,头颅高高昂起,眼中那团永不熄灭的战火,燃烧得比戈壁滩正午的烈日还要炽烈!
痛快!
前所未有的痛快!身体虽然疲惫欲死,但精神却如同经过神圣洗礼,澄澈通透,充满了新生的力量!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层坚固的瓶颈,在刚才那场极限的压榨与领悟中,已然出现了清晰的松动!只需要一个契机,便能破入一个全新的天地!
“沙包?”萧遥看着她狼狈却昂扬的姿态,嘴角勾起一抹真实的笑意,“看来是升级了。”
战红缨喘息稍定,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血污和汗水,却咧开一个大大的、畅快无比的笑容:“少废话!酒!我的酒钱,不能白带!”她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走向那被她顿在沙地上的巨大酒坛。
萧遥也笑了,不再言语,大步走了过去。
战红缨走到酒坛边,深吸一口气,布满血污的右手五指如钩,猛地抓向坛口厚厚的泥封!
“咔嚓!”
泥封应声碎裂!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浓烈、仿佛要将灵魂都点燃的酒气,混合着烈性灵药的辛辣与妖兽血液的腥甜,如同火山爆发般冲天而起!那酒气呈现出一种粘稠的、近乎液态的赤红色,在空中翻滚涌动,久久不散。
战红缨双手抱住巨大的酒坛,腰部发力,猛地将其举过头顶!她仰起头,张开嘴,对准坛口。
“吨!吨!吨!”
赤红如岩浆般的烈酒,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灌入她的喉咙!酒液顺着她的嘴角肆意流淌,冲刷着脸上的血污,染红了她的脖颈和破碎的战袍。她豪饮的姿态,充满了最原始的、属于战士的狂放与不羁!
萧遥也不客气,走到近前,伸出右手,五指虚张,对着酒坛凌空一引!
一道赤红的酒液如同受到无形之力的牵引,从坛口激射而出,精准地落入他口中!他喉结滚动,同样是大口吞咽,任由那如同岩浆般滚烫霸道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和脏腑!辛辣、暴烈、带着一股焚烧一切的药力,瞬间冲散了身体的疲惫,点燃了沉寂的热血!
两人不再言语,只有豪饮烈酒的声音在这亘古荒凉的戈壁滩上回响。一个举坛痛饮,一个凌空饮酒,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却散发着同样快意恩仇、惺惺相惜的豪情。
巨大的酒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
当坛中最后一滴赤红如血的酒液被战红缨仰头灌入喉咙,她猛地将空坛高高举起!
“痛快——!!!”
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啸,饱含着酣畅淋漓的战意与酒意,响彻云霄,震得戈壁滩上的黑色沙砾簌簌滚动!
她手臂肌肉贲起,将那巨大的空陶酒坛,用尽全力,狠狠地砸向脚下的黑色砂砾地!
“啪嚓——!”
空坛应声而碎,化作无数锋利的陶片,四散飞溅!
战红缨抬手,用沾满血污和酒渍的手臂用力抹去嘴角的酒渍,赤红的眼眸因为烈酒和极致的兴奋而灼灼生辉,如同两颗燃烧的星辰。她猛地转头,目光如同两道凝练的实质战矛,再次钉在萧遥身上。
“萧遥!”她的声音因为烈酒和嘶吼而沙哑,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决绝,“此去深渊魔域,磨砺战戟!待我超越天道,再来战你!”
话音未落,她右手猛地一翻,一张不知由何种坚韧兽皮硝制而成、边缘烙印着古老战纹的黑色战帖,被她以无匹的力道甩向萧遥!战帖破空,发出尖锐的厉啸,如同一支黑色的箭矢!
萧遥抬手,稳稳接住。兽皮入手沉重,带着战红缨滚烫的体温和未散的浓烈战意。
战红缨不再看他一眼,猛地转身。那杆巨大的战戟被她单手提起,斜指苍穹!
“吼——!”
又是一声战吼,声震四野!她高大的身躯上,一股前所未有的、纯粹到极致的赤红战意轰然爆发,如同沉睡的火山彻底苏醒!那战意冲霄而起,在她头顶上方凝聚成一杆巨大无比、仿佛要刺破天穹的赤红战戟虚影!
虚影凝实的刹那,战红缨一步踏出!
“轰!”
她脚下的黑色砂砾地面轰然炸开一个巨坑!而她整个人,已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赤红虹光!那虹光纯粹由燃烧的战意构成,带着一往无前、百死无悔的决绝气势,瞬间贯穿了余烬村上空那层薄弱的、被精灵族魔法加持过的生命结界,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牛油,在结界上留下一个短暂存在的巨大空洞!
赤红虹光毫不停留,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朝着西南方向那传说中魔气滔天、混乱无序的深渊魔域方向,破空而去!只在荒凉的戈壁滩上空,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笔直的血色光痕,以及那杆顶天立地的巨大战戟虚影,在铅灰色的天幕下无声地宣告着一位战神的离去与誓言。
狂风吹过,卷起漫天黑沙,吹动萧遥破碎的衣袍和雪白的长发。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张尚带着灼热战意的黑色战帖。帖子上没有繁复的文字,只有用战戟锋刃蘸着心头热血,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刻下的三个狂放不羁、仿佛要破纸而出的大字:
**再来战!**
萧遥的手指拂过那三个滚烫的字迹,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无尽战意与孤绝信念。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西南方天际那道正在缓缓消散的血色光痕,嘴角再次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三分欣赏、三分无奈、还有四分逍遥自在的笑意。
“深渊魔域?真是个找揍的好地方……”他低声自语,将那张战帖随意地收入怀中,转身,步履从容地踏着黑色的砂砾,向着余烬村那低矮破败的轮廓走去。
在他身后,是碎裂一地的空酒坛陶片,是纵横交错的战斗沟壑,是崩裂的巨大岩石,还有那杆渐渐消散于天地之间的巨大战戟虚影。
荒凉的戈壁滩,再次被亘古的死寂所笼罩,仿佛刚才那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与豪饮,只是一场短暂而狂野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