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风和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陡峭、孤绝的冰峰之巅。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冰川，冰棱如犬牙交错，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寒气。这不是幻境，这是她记忆深处最惨烈、最不愿触碰的烙印——北荒绝地，寒玉顶！师尊战九霄陨落之地！
“红缨…为何…是你…”一个虚弱、痛苦、带着无尽失望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她的心脏。
战红缨浑身剧震，如同被无形的雷霆劈中！她猛地转身！
风雪中，一个须发皆白、面容枯槁的老者躺在冰冷的岩石上，胸口一个碗口大的血洞，边缘的血液早已冻结成暗紫色的冰晶。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战红缨，眼神中没有临终的解脱，只有刻骨铭心的痛楚和无法置信的质问——那眼神，正是她师尊战九霄陨落前，最后望向她的眼神！那声质问，是她毕生背负的、无法洗刷的愧疚与心魔！
“不…师尊…不是我…”战红缨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辩解，喉咙却像被冰雪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悲痛和冤屈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感到自己正被那眼神冻结，被那失望的声音拖入无底的寒渊。
就在她的心神被这源自自身最深沉心魔的幻象死死攫住、武道意志因悲痛和内疚而剧烈动摇的刹那——
“嗤！”
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空间涟漪，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战红缨因心神失守而防御最薄弱的左肋侧后方！那道之前被击退的空间裂隙，竟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时机，分出了一道极其隐蔽、却更加凝聚、更加致命的湮灭分支！这道分支无声无息，速度快如鬼魅，直刺她的后心！时机把握之精准，阴险毒辣到了极致！
萧遥的感知在战红缨心神剧烈波动的瞬间就捕捉到了异常，也几乎在同时感应到了那道致命的空间涟漪！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
“后面！”萧遥目眦欲裂，狂吼出声！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猛扑过去！生存的本能让他瞬间计算出，以自己的位置和速度，绝对无法在湮灭分支刺中战红缨之前赶到！唯一的办法…
“砰！”
萧遥没有试图去挡那道空间分支（那无异于自杀），而是狠狠一掌拍在战红缨的后背上！这一掌蕴含的力道极其巧妙，带着一股旋转的推送劲力，不是为了伤人，而是为了在千钧一发之际，强行将身体僵硬、心神被幻象所困的战红缨向侧面推开！
同时，他自己的身体，借着这一推的反作用力，向另一个方向猛地侧旋！
“噗！”
细微的、如同布帛被最锋利的刀片划开的声音响起。
空间湮灭的分支，如同最阴险的刺客之刃，擦着战红缨被推开后留下的残影边缘掠过！锋锐的湮灭之力，在战红缨左肋的皮甲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边缘焦黑翻卷的狭长伤口！鲜血瞬间飚射而出！
而萧遥，虽然避开了心口要害，但右臂外侧，同样被那分支尾端的锋锐边缘扫过！一大片皮肉连同衣袖瞬间消失，留下焦黑的创面，深可见骨！灼热的空间湮灭之力顺着伤口疯狂向体内钻去，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呃！”两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闷哼。
剧痛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战红缨被心魔冻结的神魂之上！
寒玉顶的风雪幻象、师尊那失望的眼神，如同被重锤击碎的冰面，轰然崩塌！左肋传来的钻心剧痛和眼前飞溅的、属于她自己的温热鲜血，将她强行从最沉沦的心魔幻境中，狠狠地、残酷地拽回了现实！
她看到了自己左肋那道深可见骨的焦黑伤口！
看到了萧遥右臂外侧那触目惊心的巨大创面！
更看到了那道如同附骨之蛆般再次蠕动、蓄势待发的空间裂隙！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被戏弄的暴怒、对自身疏忽的痛恨、以及对萧遥再次因她而受伤的灼心愧疚的火焰，轰然在她胸中炸开！这火焰瞬间点燃了所有残存的意志，甚至压过了肉体的剧痛！
“呃啊——！！！”
战红缨的口中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惨烈、都要狂暴的咆哮！那不是痛苦的嘶喊，而是被彻底激怒的凶兽挣脱陷阱的怒嚎！她的双眼瞬间被赤金色的火焰彻底点燃，再无半分迷茫，只剩下焚尽八荒的暴戾战意！
“天道！！”她染血的嘴唇吐出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血与火！
面对那再次噬咬而来的空间裂隙，这一次，她没有选择被动格挡！
“轰！”
她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脚下的冻土如同埋藏了炸药般轰然炸裂！全身残存的、甚至燃烧生命潜能激发出的武道意志，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毫无保留地、狂暴地注入手中的战戟！
“战！域！开！！”
随着她一字一顿、如同惊雷炸响般的怒吼，那面布满裂痕、光芒黯淡的赤金色武道屏障，轰然解体！
但并非崩溃！
破碎的结晶并未消散，反而化作无数燃烧着赤金烈焰的流光，如同百川归海，瞬间汇聚到她高高扬起的战戟之上！戟刃嗡鸣，发出渴望饮血的震天咆哮！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排他性的恐怖力场，以战戟为核心，轰然爆发开来！
力场所及之处，空间被强行禁锢、扭曲！落下的心魔秽雨被瞬间蒸发成虚无！连那道狰狞的空间裂隙，其蠕动的湮灭之力都被这狂暴的力场强行压制、迟滞了一瞬！
这是她压榨所有、孤注一掷的爆发！以自身为熔炉，以意志为薪柴，点燃的武道领域雏形——焚烬之域！
“给我——碎！！！”
战戟带着焚尽一切的意志，带着战红缨所有的愤怒、痛苦、守护的决绝，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撕裂凝固的空间，狠狠地劈斩在那道被力场短暂压制的空间裂隙之上！
“铛——！！！”
不再是刺耳的切割声，而是如同神山撞击洪钟般的恐怖巨响！整个余烬小村废墟的空间都为之剧烈一震！
赤金色的武道烈焰与漆黑的空间湮灭之力疯狂对撞、吞噬、湮灭！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一个短暂的小型能量黑洞在撞击点形成，随即在狂暴的能量对冲下轰然炸开！
“轰隆隆——！”
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面八方横扫！本就成为废墟的残垣断壁瞬间被夷为平地，化为齑粉！地面被硬生生刮去厚厚一层！烟尘混合着能量乱流，形成遮天蔽日的混沌风暴！
战红缨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口中鲜血狂喷，被爆炸的巨力狠狠掀飞出去！手中的战戟脱手飞出，旋转着插入远处的冻土中，戟刃上赤金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金属光泽。
萧遥也被这恐怖的冲击波狠狠撞飞，但他早有准备，混沌本源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缓冲，落地时翻滚卸力，虽然狼狈，却并未再添重伤。
烟尘缓缓散开。
那道阴魂不散的空间裂隙，在战红缨这搏命一击下，终于彻底崩碎、消散，只留下一片极不稳定的、如同破碎镜面般的空间褶皱，在缓缓蠕动、试图自我修复。
代价，惨烈。
战红缨躺在数十丈外的冻土上，身下是一滩刺目的血迹。左肋和右肩的伤口因剧烈的爆发而撕裂得更加恐怖，鲜血汩汩涌出。她脸色灰败如金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眼神涣散，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强行点燃武道领域雏形，榨干了她最后一丝力量。
萧遥踉跄着冲到她的身边，迅速从怀中取出所剩无几的、勉强还能用的疗伤丹药，一股脑塞入她口中，同时手掌按在她后背，小心翼翼地渡入一丝温和的混沌本源，护住她濒临崩溃的心脉。他的目光扫过她身上那几道深可见骨、被空间之力侵蚀的伤口，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撑住…红缨…”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然而，天道似乎铁了心要将他们彻底抹除，连这片刻的喘息也不愿给予。
就在萧遥全力救治战红缨，心神高度集中在她的伤势上时——
“嗡……”
一种无法形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注视感”，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并非来自天空，也非来自大地。仿佛是整个世界的规则本身，在这一刻，将冰冷的、毫无情感的“目光”，聚焦在了这片小小的废墟之上！
废墟上空，那片混乱的能量天幕，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拨开。流淌的紫绿光芒瞬间凝固、褪色。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冰冷的、非黑非白的——虚无！
在那片虚无的中心，一点纯粹到极致、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解析一切存在的“光”，缓缓亮起。它没有温度，没有情感，只有绝对的秩序和冰冷的解析意志。那不是眼睛，却比任何眼睛都更令人恐惧。它缓缓转动，如同最精密的探针，锁定了下方——锁定了刚刚爆发过武道领域、气息如同风中残烛的战红缨，更锁定了她身边，那个体内流淌着“混沌”这一最大异数源头的萧遥！
天道之眼！虽非完整的化身亲临，但这凝聚了世界规则意志的冰冷注视，其带来的压迫感，甚至远超之前雷云压顶之时！这是来自根源的审视，是系统对“漏洞”的最后通牒！
在这目光注视下，萧遥感到自己体内的混沌本源如同暴露在强光下的阴影，疯狂地躁动、收缩，几乎要不受控制地破体而出！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想要跪伏、想要分解、想要回归“秩序”的恐怖冲动，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意志！他渡入战红缨体内的那丝混沌之力，也瞬间变得滞涩无比！
战红缨的身体在这目光下更是剧烈地抽搐起来，如同被无形的电流穿过。她身上那些被空间之力侵蚀的伤口，边缘的焦黑色泽仿佛活了过来，开始诡异地蔓延！剧痛让她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呻吟。
“呃…呃啊…”
毁灭，似乎只在下一个瞬间。
萧遥猛地抬头，死死盯住那片虚无中的冰冷光源！牙齿深深陷入下唇，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混沌本源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对抗着那源自规则的恐怖分解意志。他知道，任何攻击对这规则之眼都是徒劳。但坐以待毙？绝不！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境中——
“嗬…嗬…”躺在血泊中的战红缨，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她的眼神依旧涣散，身体因剧痛和天道的威压而无法抑制地颤抖。然而，就在那冰冷的天道之眼缓缓转动，毁灭性的规则之力即将降下的前一瞬——
她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五指猛地张开，如同濒死的野兽伸出最后的利爪！
“啪！”
一声轻响。她的手，没有去抓任何武器，而是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死死地、紧紧地抓住了萧遥按在她后背、正输送混沌本源护持心脉的手腕！
冰冷、染血、颤抖的手指，如同铁箍般扣住了萧遥的腕骨。
这一个动作，耗尽了她最后的气力。她甚至无法再发出声音。
但就在这触碰发生的瞬间——
“轰！”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无比灼热的意志洪流，顺着两人肌肤相触之处，从战红缨残破的躯体中，轰然传递到了萧遥的心神深处！
那不是言语，而是最纯粹、最直接、最炽烈的意志烙印：
**此身即壁垒！此魂即烽燧！纵粉身碎骨，武道不屈！天欲毁之，踏天而行！**
守护的誓言！不屈的战吼！焚烬一切的意志！
这股来自战红缨灵魂最深处的、燃烧着生命之火的武道意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萧遥体内正在疯狂对抗天道威压的混沌本源！
“嗡——！”
萧遥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墨玉色的混沌光芒暴涨！原本因天道注视而滞涩、躁动、几欲失控的混沌本源，在这股外来战意的猛烈刺激和引导下，竟发生了奇异的共鸣与调和！
深沉内敛的墨玉色混沌气流，不再狂暴地向外冲击，而是如同被驯服的怒龙，瞬间回卷，以萧遥自身为核心，形成了一层薄薄流转的、如同墨玉琉璃般的护体光晕！这光晕深邃内敛，仿佛能吞噬一切窥探的目光。更奇异的是，在这墨玉光晕的边缘，竟隐隐浮现出一缕缕极其细微、却坚韧无比的赤金色丝线！如同熔岩冷却后的脉络，又如同战戟劈砍留下的不朽烙印！
混沌的包容吞噬，与武道意志的守护不屈，在这绝境之下，竟产生了不可思议的融合雏形！
当那冰冷的天道之眼投下洞穿一切规则的“目光”，触及到萧遥体表这层流转着赤金丝线的墨玉光晕时——
“滋…滋…”
一种极其细微、仿佛信号受到干扰的奇异波动，竟在那冰冷纯粹的规则之眼中一闪而过！那仿佛能解析万物的目光，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短暂的、难以理解的“凝滞”！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遇到了无法识别、无法归类的乱码！
虽然这干扰极其短暂，几乎微不可察，那冰冷的目光瞬间就恢复了绝对的秩序，毁灭性的规则之力依旧在它内部凝聚、蓄势…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由两种截然不同力量意外共鸣产生的“乱码”干扰，以及战红缨那死死扣住他手腕、传递着焚烬不屈意志的冰冷手指，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萧遥眼中所有的疯狂与决绝！
退？无处可退！守？终将破碎！
唯有…进攻！向这该死的天，挥出拳头！
“嗬啊——！！！”
萧遥的口中爆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全身的肌肉在这一刻贲张到了极限，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根根暴凸！他不再去压制体内沸腾的混沌本源，反而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连同战红缨传递而来的那股焚烬不屈的意志，尽数点燃、引爆！
他无视了头顶那即将降下毁灭的规则之眼，无视了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更无视了怀中欺天石因他全力爆发而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道正在缓缓蠕动、试图自我修复的空间褶皱！
那是之前空间裂隙被战红缨搏命击碎后留下的“伤口”，是这片区域空间结构最脆弱、最不稳定的节点！也是此刻，唯一可能被他的力量所影响、甚至…利用的“破绽”！
“给我——开！！！”
萧遥的右拳，再次紧握！这一次，拳头上凝聚的混沌气流不再是深沉内敛的墨玉色，而是变成了一种狂暴的、如同混沌初开般的灰暗旋涡！旋涡核心，一点刺目的赤金光芒在疯狂闪烁、燃烧！那是他强行糅合了自身混沌本源与战红缨武道意志的、极不稳定却又蕴含着恐怖撕裂力量的——混沌·战罡！
拳出！
没有风声，没有光芒的爆发，只有一种绝对的、吞噬一切的“空”！拳头前方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般，无声无息地塌陷、扭曲！拳锋所向，直指那道蠕动的空间褶皱！
“咔嚓——！！！”
一声仿佛整个世界根基被撼动的、令人灵魂颤栗的恐怖碎裂声响起！
萧遥的拳头，带着一往无前、同归于尽的惨烈气势，狠狠地砸在了那道空间褶皱最脆弱的核心点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拳头与空间褶皱接触的瞬间——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种极致的、无声的湮灭与诞生！
一个拳头大小的、边缘疯狂闪烁扭曲着灰暗混沌气流与赤金烈焰的微型黑洞，在撞击点凭空生成！黑洞产生的瞬间，爆发出一股无法抗拒的、针对一切物质与能量的恐怖撕扯吞噬之力！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道本就极不稳定的空间褶皱！它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布帛，瞬间被那微型黑洞狂暴地撕裂、吞噬、湮灭！紧接着，是周围大片大片的空间结构！肉眼可见的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蛛网般的漆黑裂痕以拳头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尤其是头顶那片虚无之处，疯狂蔓延！
这股源自空间结构崩坏本身的、无差别吞噬湮灭的恐怖力量，如同一条被激怒的、失控的狂龙，狠狠地撞向了那片虚无中正在凝聚毁灭规则之力的天道之眼！
“嗡——！！！”
冰冷的天道之眼，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肉眼可见的波动！那纯粹规则凝聚的“目光”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起来！它内部凝聚的毁灭性规则之力，在这股狂暴的空间湮灭乱流的冲击和吞噬下，瞬间变得紊乱不堪！那冰冷的“注视感”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扭曲！
天道之眼剧烈地闪烁了几下，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它似乎试图重新稳定规则，锁定目标，但下方那疯狂蔓延的空间裂痕和失控的吞噬黑洞，制造出的混乱力场，如同最狂暴的干扰源，严重阻碍了它精准的“修正”！
最终，那冰冷的光源在剧烈地明暗交替数次后，如同耗尽了能量的探照灯，带着一种被强行干扰中断的“不甘”，猛地黯淡下去，随即彻底隐没在那片重新被混乱紫绿能量流覆盖的虚无之中。
冰冷的注视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那毁灭性的威压，消失了。
“噗通！”
萧遥在挥出那惊天一拳后，全身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空，如同被剪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鲜血从他口鼻中狂涌而出，右臂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拳面一片血肉模糊，深可见骨。怀中，那枚欺天石发出最后一声轻微的“咔嚓”脆响，核心处一道贯穿性的裂痕骤然扩大，其光芒彻底熄灭，变得如同最普通的顽石，布满了死亡般的灰败裂纹。它耗尽了最后的本源。
透支。前所未有的透支。身体、神魂、本源…一切的一切都到了崩溃的边缘。视线迅速模糊、发黑。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模糊的视线艰难地挪向一旁。
战红缨依旧躺在血泊中，气息微弱如游丝。她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无力地松开，滑落在冰冷的冻土上。但她的眼睛，却还顽强地睁开着一条缝隙。
四目，在弥漫的烟尘和废墟之上，在劫后余生的死寂之中，短暂地交汇。
没有言语。
萧遥的眼中，是力竭后的空洞，深处却残留着一丝挥出那一拳后的、近乎虚脱的疯狂余烬。
战红缨涣散的瞳孔里，映着萧遥倒下的身影，映着那片重新被混乱能量覆盖的、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天穹”。没有恐惧，没有庆幸，只有一片燃烧过后的、近乎虚无的平静灰烬。以及那灰烬之下，一丝微弱却永不磨灭的、属于武者的倔强星火。
然后，黑暗彻底吞噬了萧遥的意识。
战红缨的眼睫，也终于无力地缓缓阖上。最后映入她彻底黑暗前的感知的，是这片死寂废墟上，刺骨的寒风卷起血腥和尘土的味道。
屏障破碎，利刃染血。
人已倒下，意志未屈。
余烬之中，星火尚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