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开春儿,青山镇到柳树沟的这段公路开始动工了,这让村民们都很兴奋。成耀银他们的盖房班也转移了,跟着包工头修公路去了。因为这条路是通到自己村里的,所以大家都干得特别起劲,早去晚归,盼望着这路能早一天修好,让他们能早一天走上“通天大道”。成耀银也很卖力气,但他一天天的很少说上一句话。
那天,趁休息的空儿,风娟丈夫递给成耀银一支烟说:“大哥,抽一根吧,让心里的苦闷跟烟一块跑吧,别憋着自己。”
成耀银从前是抽烟的,在娶媳妇之前抽,后来娶了个病媳妇,媳妇一闻烟味就受不了,他就戒了,后来再也没有抽过。
他接过风娟丈夫给他的烟,抽上了。也是这么多年不抽了,刚吸两口就咳上了,一咳起来还没个停。风娟丈夫笑他说:“好了好了,别抽了,掐了吧,这烟都跟你生了。”然后他又问成耀银:“大哥,你想过不,这路修通了,干点什么?”
成耀银憋着半天才说:“不知道干什么。”
“我已经和风娟商量过了,路修通了,我们就在村边的那块地里盖上几间房,开个小饭店兼停车场,要自己当老板,不能成天光跟在别人屁股后面闷头瞎干了。”风娟丈夫说着,脸上露出对未来的憧憬。
成耀银很不明白他的意思,问:“你说村里就那么几口人,谁去你饭店里吃饭停车?”
“这你就不懂了大哥,咱们村离范家庄煤矿这么近,这路一修通,村里肯定有很多买车跑运输的,你说那大挂车他停哪儿,家里停不下吧,大街上不放心吧,所以就得停我那儿,安全。”
成耀银不说话了,确切地说,他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人生几度秋凉,事世一场梦。他也曾经对这条路充满着希望,希望它能够早点修通,然后就让那辆排子车更新换代,买辆“嘣嘣嘣”的三轮车往村里拉煤,挣拉脚的钱,供小龙上学。如今,这个梦已在他的心里不复存在,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资本做梦了。
成耀银没梦可做了,二拐子的梦可刚刚开始。他真到省城里去了一趟,还买回来三十对獭兔。这獭兔看起来和平常兔子没什么区别,当二拐子买回来找春桃帮助她喂时,春桃对这些兔子看了又看,说:“二叔,你上当了吧,这和我喂的兔子是一样的。”
二拐子笑着说:“不一样,你看看它的毛,比平常兔毛要长,还细。我在城里的好多服装店里都看了,衣服上有这种毛的都要贵好几百,我还给你买了一件带獭兔毛的羽绒服回来,我这就给你拿去,你穿穿让我看看。”
春桃使劲睁着那双大眼睛问:“给我买的?为什么要给我买?”
二拐子从屋里拿出羽绒服递给春桃说:“试试,我保证村里没有穿獭兔毛的羽绒服。”
春桃不敢接,还是不解地问:“二叔,你为什么要给我买?”
“我养这兔子得先做广告啊,要不谁相信这兔毛值钱呀,这衣服就是广告牌。”二拐子笑着说:“试试吧。”
春桃还是不明白二拐子说的话,又问:“二叔,我还是不明白,这衣服怎么就成广告牌了,人家的广告都是在电视上做的?”
“你看这衣服,领子上,袖子上,都是用獭兔毛做的,你摸摸,又软又细,手感特别好,别人要是看见你穿着好看又暖和,也就去买了,买的人多了,咱们养的兔子当然就更值钱了,你说这不是广告是什么。明白了吧,快试试。”二拐子这样解释。
这是一件粉红的衣服,春桃最喜欢的颜色,而且是件羽绒服。春桃从来没有穿过羽绒服,她穿的最好的衣服也就是谢燕给她的一件旧棉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