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神针残迹撑起的狭小空间内,死寂与压力并存。粘稠的黑色海水在百丈外无声旋转,形成巨大的水壁囚笼,惨绿的天光透过水幕,将礁石岛屿映照得鬼影幢幢。石昊撕下衣襟,用仅存的左手和牙齿配合,粗暴地包扎着断臂伤口,古铜色的脸上肌肉因剧痛而抽搐,汗水混合着血水与黑色的海水滴落。
苏清雪盘膝闭目,眉宇间黯淡的冰霜道纹艰难地汲取着污浊空气中稀薄的冰寒能量,修复着几乎崩溃的玄冰本源。洛水将昏迷的林动小心安置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礁石上,自己则疲惫地靠在一旁,白小纯蜷缩在她颈边,魂光微弱,警惕地感应着水壁外那些游弋的凶戾阴影。
夜玄背靠着一块冰冷的黑色礁石,怀中紧抱着那面彻底黯淡、仿佛蒙尘凡铁般的玄天鉴。魂源圣晶镶嵌在镜背凹槽内,七彩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仅能勉强感知到一丝温润的本源气息。
他尝试运转《九转玄天诀》,但归墟之地狂暴死寂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经脉,每一次周天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恢复效果微乎其微。识海更是如同被重锤砸过的琉璃,布满了裂痕,残留着空间传送和守护巨掌冲击的剧痛。
“丹老…”夜玄将最后一丝微弱的神念,如同投入深井的石子,小心翼翼地探向玄天鉴深处。呼唤中带着难以言喻的疲惫、担忧,以及一丝渺茫的希冀。
就在神念触及镜面的刹那——
嗡!
不再是死寂!一股虽然微弱、却无比清晰、无比坚韧的灵魂波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苏醒,从玄天鉴最核心处荡漾开来!这股波动带着温暖、浩瀚的灵魂本源气息,瞬间抚平了夜玄神念的刺痛,甚至让他濒临枯竭的识海传来一丝久旱逢甘霖的舒适感!
紧接着,夜玄只觉眼前景象天旋地转!并非肉身移动,而是他的意识被一股温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着,瞬间跨越了某种界限,投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空间之中!
这里并非实体世界,而是一片由纯净灵魂本源之力构成的奇异空间。空间不大,却无比稳固、祥和。脚下是流淌着温润七彩色泽的“地面”,如同凝固的霞光。四周是柔和、仿佛没有边际的乳白色光晕。空间的中心,悬浮着那枚魂源圣晶,它此刻如同小型的七彩太阳,缓缓旋转,散发着滋养万物的本源光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梦似幻。
而就在魂源圣晶的下方,一道身影正背对着夜玄,负手而立。
那是一位老者。身形略显虚幻,却凝实清晰,不再是之前那随时会消散的残魂碎片。他身着朴素的灰色布袍,样式古朴,袖袍无风自动。一头银白的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束在脑后。虽然只是背影,却透着一股历经万载沧桑、看透世事浮沉的深邃与宁静。
似乎是感应到夜玄意识的到来,老者缓缓转过身。
面容慈祥,皱纹如同记载着岁月的年轮,深刻而温和。一双眼睛,并非寻常老人的浑浊,而是如同蕴藏着浩瀚星海,明亮、睿智,充满了洞悉一切的平和。此刻,这双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慰、感激,以及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正是丹老!不,此刻的他,魂体凝实,气息悠远,与之前那虚弱残魂判若两人!
“小家伙…”丹老开口,声音温和而清晰,如同山涧清泉,直接流淌在夜玄的意识深处,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辛苦你了…这一路,披荆斩棘,九死一生…老夫,都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