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红光越来越近,像群嗜血的萤火虫——如果萤火虫会发出“滋滋”的电流声,还带着要把人轰成渣的气势的话。老陈的手在腰间攥得死紧,指节发白到几乎要嵌进肉里,连脸上的疤痕都在微微颤抖,活像条突然抽风的蜈蚣。阿月把两个孩子死死按在怀里,怀里的金属片在火光下反射出慌乱的光,顺便还照亮了她鼻尖沾着的一块泥土,显得又狼狈又有点滑稽。
“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阿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屏蔽阵明明还在运转……”话音刚落,她怀里的小安突然打了个喷嚏,喷出的鼻涕泡正好粘在金属片上,晶莹剔透的样子让紧张的气氛莫名松动了半分。
木桦的神念早已探出去。那是五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每人手里都握着能量步枪,板正的姿态像刚从模具里刻出来的。最显眼的是他们额头的纳米晶片,亮得刺眼——和之前自爆者的晶片不同,这些晶片边缘有圈银色纹路,显然是更高等级的“清扫专用”。不过比起晶片,更让木桦在意的是其中一人制服上沾着的番茄酱,看来这位“精英清扫员”早餐吃得不太体面。
“他们带了反屏蔽装置。”他收回神念,指了指洞壁的符号,“这些符号能挡基础扫描,却防不住针对性探测。”话音刚落,洞外就传来“嘀嘀”的提示音,像有人在用探测器扫描地形,那频率还挺有节奏感,要是配上鼓点都能跳段踢踏舞。
老陈突然狠狠捶了下洞壁,结果疼得龇牙咧嘴:“是我连累了你们!”他转身看向木桦,眼神里的恐惧突然被决绝取代,“木兄弟,你要是信我,就带着孩子从后山的密道走!我和老张在这拖住他们!”说这话时他还揉着自己的拳头,刚才那一下好像把指骨都捶麻了。
“陈叔!”阿月惊呼,怀里的小安趁机偷偷揪了揪她的头发。
木桦却摇了摇头,指尖在洞口的藤蔓上划了道空间印记,藤蔓突然抽搐了一下,像被挠了痒痒:“现在走等于把后背露给他们。”他拍了拍老陈的肩膀,“先说说你们到底为什么被追杀?知道根由,才能想办法应对。总不能是因为你偷了他们的番茄酱吧?”
老陈愣住了,显然没料到木桦会突然开个冷玩笑。他看着木桦坦然的眼神,又看了看缩在角落偷偷玩手指的孩子,突然蹲下身,双手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发出压抑的呜咽——这个在荒野里硬撑了半年的男人,终于在绝境里露出了脆弱。
“都是那该死的晶片……”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半年前,十级文明突然下了新指令,要求所有二级文明的人都植入‘升级版纳米晶片’,说是能提升生活便利,其实就是换了种更狠的控制方式!就拿支付来说,以前还能讨价还价,现在晶片直接扣款,连假装没带钱的机会都不给了!”
狐崽不知何时凑到他脚边,用脑袋轻轻蹭着他的裤腿。这小家伙像是知道此刻不该调皮,连尾巴都放得软软的,喉咙里发出安抚的“呜呜”声。不过它大概是没掌握好力度,蹭着蹭着差点把老陈绊倒,让原本悲伤的气氛变得有点哭笑不得。老陈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一愣,伸手摸了摸狐崽的脑袋,眼眶突然红了:“还是你这小家伙懂事,比那些强制扣款的晶片强多了。”
“我以前是能量塔的维护工,知道晶片的底细。”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渐渐平稳,“旧版晶片虽然能监控位置,至少不会干涉思维。可升级版不一样,里面加了‘服从程序’——只要十级文明觉得你‘有威胁’,就能通过晶片强制控制你的身体。上次有个邻居只是抱怨了句‘能量粥太难喝’,就被强制去食堂刷了三个月碗,现在看到能量粥就发抖。”
木桦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比单纯的监控可怕多了,简直是把人变成可远程操控的傀儡。他想起那些自爆的平民,突然明白他们眼中的狂热从何而来——或许不是被洗脑,而是被晶片强行篡改了意志。不过想想被强制刷碗的邻居,又觉得这控制方式还挺有“生活气息”。
“我爹就是因为说了句‘不想换晶片’,当天就被强制带走了。”老陈的声音开始发颤,“我去管理局闹,看到他被绑在椅子上,额头的晶片亮得吓人,眼神都直了。他们说这是‘思想矫正’,可我知道,那根本不是我爹了!以前他最讨厌吃香菜,那天居然主动要了份香菜沙拉!”
阿月突然捂住嘴,强忍着才没哭出声。两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看着大人,小安悄悄抓住老陈的衣角,把狐崽塞进他手里:“小白给你抱,它很乖的。就是上次把老张叔的绷带当毛线球玩了。”
老陈攥着软乎乎的狐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后来我联络了几个不愿意换晶片的兄弟,想带着家人逃到荒野。可刚出城市就被发现了——有个兄弟被晶片控制,差点杀了我们所有人。说起来也怪,他被控制时非要给我们表演倒立,要不是老张反应快,我们都得被他用脚踹脸。”
“是老张?”木桦想起那个受伤的人。
老陈点头,声音里充满愧疚:“他为了阻止被控制的兄弟,被能量枪打穿了腰。我们一路逃,一路有人掉队,最后就剩下我们五个……”他突然从怀里掏出块旧晶片,这晶片边缘已经碎裂,表面的红光忽明忽暗,“这是我爹留下的,我一直带在身上。有次饿极了,差点把它当压缩饼干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