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手握着横刀的刀柄,指腹反复摩挲着刀背的旧痕——此刻刀身虽然冰凉,却仿佛是耿帅在发出警告,提醒着他即将到来的厮杀。
“元帅,契丹义军快到平原中部了!”李铁枪趴在他身边,声音压得极低,手里的铁枪尖对着平原方向,枪杆因用力而微微弯曲。
“金军前锋已经跟上去了,徒单克宁那厮,果然中计了!”
辛弃疾微微点头,目光扫过身旁的马全福——他正带着步兵,练习着怎么临时埋设铁蒺藜。
士兵们半跪着,动作轻巧得像狸猫,把铁蒺藜埋在浮土下,只露出一点黑色的尖端,与周围的冻土融为一体。
马全福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沾着泥土,却仍仔细地调整着每一颗铁蒺藜的角度:“一会儿都按这样给俺埋深些!金狗撤退的时候,战马踩上来,必须扎透马蹄!要是让他们冲过去,元帅包圆的计划就得落空了!”
原来,辛弃疾早已下令,等在土坡上冲下去后,就留两千人在金军的退路上埋设铁蒺藜。
一个年轻士兵刚埋好一颗铁蒺藜,就被马全福拽住:“这样埋的太浅!再往下挖半寸!你以为金狗的眼睛是纸糊的?不能让他们发现了。”
士兵连忙点头,用小铲子继续挖,正巧有块石子硬得硌手,很快他就磨破了掌心。
辛弃疾看着这一幕,心里微微一暖——这些兄弟,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知道每一个细节都关乎着生死。
他抬头望向平原南侧,李林的烟尘越来越浓,而金军中军和后军的旗帜也出现在了天际线——六万中军穿着亮银色的甲胄,像一片移动的雪原;之后是两万后军,押运辎重的签军则穿着破烂的皮甲,跟在最后面,像一群溃散的流民。
“再等等。”辛弃疾低声道,指尖划过草丛里的一根枯草,“等金军中军和后军全部进入平原,李林那边放火为号,咱们再动手。”
李铁枪攥紧铁枪,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嘶吼——他早就等不及了,上次夺城斩杀金军骑兵的快感,还在他的血液里沸腾。
不到半个时辰,平原上的局势已渐渐清晰。
契丹义军残部退到了平原中部,李林的五百人小队就在他们南侧,烟尘弥漫中,真像两支义军即将汇合。
金军前锋已经逼近契丹义军,徒单克宁的旗帜在阵前飘扬,显然在指挥士兵们形成包围。
而金军中军和后军也全部进入了平原,十多万大军在平原上展开,像一张巨大的黑网,朝着“两义军汇合点”围去。
“就是现在!”辛弃疾猛地拔出横刀,刀光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冷弧,“吹号!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