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东海之滨。

名为宁十里的青年站在船头，默默等待着那些鱼头怪人的回应。

他已经等了三天了。

找到这里的过程并不算复杂——事实上这里本就是他该来的地方。如果他没有犹豫的话，他会陪着少女来到这里，去面见少女的父亲，那个威震四海的龙君，然后等一个结果。

但现在，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了。

宁十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追过来。按理说，既然龙儿已经离开，那他也该像他所预想的那样放下了。少女会继续回龙宫做她的公主，而他也会离开扬州，随便找个地方做点小生意，又或者去教书。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对大家都好。

可他还是来了。

或许是因为一腔热血，又或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本能，他几乎都没有做什么考虑就散尽积蓄了购置了这条小船，随后顺江直下，来到这东海之滨。按照少女曾经教给他的方式，唤来了龙宫的守卫。

“鲨齿大叔是我的侍卫队长，其实一直都在我附近负责保护我……哈？鲨齿大叔人很好的，肯定不会揍你啦。”

万幸，他还记得少女离开之前的唠叨。在被那些鱼头怪人抓住的时候，他报出了鲨齿的名字。不然他现在已经是一具浮尸了。

想起刚才那些冲过来的鱼头怪人，还有他们那已经臻至化境的武艺，宁十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只是普通的侍卫而已，居然个个都是宗师级别的高手。

龙宫……

哎。

他并不奢求能够再次和少女在一起，他很清楚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天渊之别。他依旧是那个在雨夜里拎着一把破剑的破落户，但她却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他撑伞的姑娘了。他更清楚自己在知道对方的身世之后还找过来，一定会被当做趋炎附势之徒，甚至会被当场打杀也说不定。

但他还是来了。

只有他自己，连剑都没带。

或许只是因为那一场做了三年的梦，还没有醒。

“醒醒！醒醒！”

船身轻轻摇晃着，带着些奇怪口音的官话在耳边响起。

“人类，醒醒。”提着长矛的半鱼人踩着水波，推搡着船体，“不会是死了吧？”

“没有。”

回过神来的宁十里哂然一笑，并没有在意鱼头怪人对自己的奇怪称呼。

“大人既然来了，想必是有结果了吧？”

“别用你们陆上那套说辞，这是对深……海龙宫的侮辱。”

半鱼人战士恨恨地瞪了宁十里一眼，还是没能举起手中的长矛。

虽然他很想用这个借口直接把这个对公主下手的人类小子弄死，但事后公主怪罪下来他可担不起——单是从公主愿意屈尊降贵去陪着小子三年就能看出公主对这小子有多看重。如果他真的下了手，不止他会吃罪，整个大队都会跟着倒霉。

要知道神之都的大漩涡已经彻底竣工了，而伟大的达贡更是公开演讲，说未来将是一个开拓的大时代。在这种情况下，可是万万出不得岔子的。

他还想在轮调的时候跟随远征军去其他世界看一看呢。

“这个给你。”

半鱼人战士从身后掏出一个人头大小的透明罩子。

“扣在脑袋上就行了。”半鱼人战士比划了一下，“你也可以试试在下水以后拿下来。”

“谢了。”

宁十里从鱼头怪人手中接过那个看起来像是琉璃一样的罩子，试着扣在了头上。

全封闭……但是却不会影响呼吸？这就是龙宫的法宝吗？

他当然不会傻到在水里把这玩意拿下来，他很清楚龙宫的侍卫们并不待见自己。

反正他这次过来也只是为了见她一面而已。

“她……”

想起那熟悉的容颜，宁十里忍不住张嘴出声。

“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