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何御能撕开鬼域进来，靠得是陈石的能力。

他用陈石的“无人知晓”把自己的存在掩盖到几近消散，这样鬼域就不能躲开他。

撕开鬼域进来后，何御就扯断了缠在项阳身上的藤蛇。

但项阳的魂魄还是在被往体外扯，他的父母仍然受人所控。

项阳哀求地看着何御：“老板，救救我爸妈。”

但何御并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已经寄生在鬼身上的煞种。他能扯断孽煞藤蔓，却没法把寄生的煞种从鬼身体里硬扯出来。

他看见项阳极阳命的火焰在灼伤着孽煞藤蛇。孽煞不会被极阳命驱散灼烧，但煞种不只是孽煞，它是孽煞和灵的碎片混合炼制成的产物。极阳命天生克制一切阴邪，它可以把煞种中的灵和邪术灼伤殆尽，但也会灼烧他父母的鬼身。

何御拍了拍项阳，把他推向他的父母：“去拥抱他们吧。你不会灼伤他们的。”

项阳感觉到一股柔软地力量笼罩了他。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力量，但是在他身上的火焰触碰到纪连桃和冯盛时，他们的确没有受伤。

那火焰只在灼烧他们身上的煞种，把上面的炼制纹路灼断，把里面蕴含的邪术烧尽，摆脱控制的孽煞渐渐浮散，开始飘离纪连桃和冯盛。它们并非因纪连桃和冯盛而生，也并不被他们吸引，只是被强行种在他们身上而已。

现在，这些飘散的孽煞开始被方轩吸引。

项阳紧紧拥着他们，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他哽咽着呢喃：“谢谢、谢谢、谢谢，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何御给项阳用的，是阿黄的能力。

阿黄的能力，叫“贴贴不难过”。小猫咪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烦心事，但它不想看见人露出难过的表情。阿黄活着的时候，每次看见老陶难过，都会跳上他的腿，用自己软乎乎的身体贴贴，用自己毛茸茸的脸颊去蹭老陶的脸。

可是阿黄死后，再也没有人能碰到它了。阿黄再看到难过的人，只能看着他们掉眼泪。

每次新搬来的住户难过时，阿黄都会努力地去蹭蹭他们，可惜，它的努力贴贴，只会让人感觉自己被空气中不存在的东西绊了一下。这些人是都不难过了，他们变得很害怕，再也不进后院。

贴贴不难过。贴贴不会伤害。贴贴是为了治愈而诞生的能力。

何御站在他们前面，看向方轩。

那些孽煞大部分被方轩吸引，还有一小部分被他吸引。

煞种会想要寄居在他身上果然和方轩有关！

方轩在何御出现的时候就退出了十米远，但并没有逃。

他用煞种掌控着纪连桃，用契约控制着项阳。何御除非不在乎他们的存亡，否则就只能被牵制。

方轩看到项阳灼烧煞种，还算镇定：“契约是无法改变的。”

项阳左手手心上的灵纹还在亮着，和方轩左手手心上的灵纹以相同的频率闪烁着。

就算能改变，何御也不会这些复杂的灵纹。他解决不了问题，但可以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何御掰了掰手腕：“你要换他的身体和极阳命对吧？”

先把方轩揍成鬼，再把鬼揍得直接投胎。何御就不信这样那个契约还不散。

撕开鬼域进来的时候，何御也看见了一些项阳的前尘。

他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反派！

何御一拳过去，然后在半途停住了。

拦在他面前的是双眼灰紫的戚佳佳，方轩已经趁机退开了。

他还用小姑娘给自己挡刀。何御气得没忍住骂了一句，把戚佳佳敲昏，丢到后面。

方轩却借着这个机会扯断了自己右手腕上的纸绳。纸绳一断，他右手心的灵纹就开始消散。

何御一顿。在方轩扯断纸绳之后，那些浮散的孽煞突然开始向何御聚集。

方轩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弟弟啊，我们的命，该换回来了。”

何御一脸问号。

谁是他弟弟？他很确定自己肯定没有一个哥哥。况且他现在青春正好，怎么也不可能有一个脸上长褶子的哥哥。

但看孽煞的表现，就好像真如方轩所说，他们俩的命正在易换，所以原本是方轩造的孽煞，现在也开始往他身上跑。

何御很确定，自己没有像项阳一样，曾经被人画下换命的契约。所以，除非是更早的时候，就像方轩所说，他们曾经换过一次命，而现在，方轩扯断了换命的契约，于是他们俩的命数又开始被换了回来。

地下亮起阵法，无数孽煞藤蛇交缠着，把何御困在阵里。因为换命的缘故，这些孽煞对他的困锁力道翻了不止一倍。

“最初的时候，我是很想要‘极阳命’。”方轩说道，“但我后来又找到了你。我从祭仪师那逃跑的心脏中，获得了你的消息。我没想到还能找到活着的你，你活着可真好啊。”

他看何御的表情，脸上露出快意的笑：“我怎么忘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要不是我抓到了祭仪师的心脏，还不知道你就在晋南城。

“我原本是想先与项阳换了身体，然后再找你换命。不过现在，顺序颠倒一下也可以。”

不止煞种散出来的孽煞，还有脚下阵法中的孽煞，就连方轩身上也开始浮散出孽煞，它们都在往何御身上靠近。因为他们的命数在交换，所以同时作用于命和灵的孽煞也开始缠上他。

他被浓郁的孽煞淹没了。

灰色的孽煞之内，青铜面具浮现，何御身上罩着墨青长袍。这些孽煞向他涌来，却只笼在面具与长袍外，并不能落在他身上。

他冷冷看着孽煞外。

方轩看不见孽煞内的情况，他只看见浓雾一样的灰色孽煞已将人吞没，于是露出满脸的嫉恨与快意。

他和方宇是一对兄弟。兄弟俩是异卵双胞胎，长得并不太像，但两人的天赋都很高。弟弟方宇在推衍上别有天赋，所以成了天衍图的传承人。

天衍图这东西，听着很厉害，但已经当了好几百年废物了。主要是很少有人能解读它，对于推衍之术不行的除灵师来说，天衍图要么不搭理人，偶尔搭理一下，展示出来的还都是谜语。

碰上方宇之后，天衍图才开始有作用，但也时灵时不灵的，经常不搭理他。

天赋很高的兄弟俩，很快就闯出了名声，人们称他们为方氏双星。不过嘛，大家难免对弟弟方宇更关注、更好奇一些，毕竟这是个让几百年都不搭理人的天衍图承认的除灵师。

但实际上，天赋高的，只有方宇一个人而已。

方轩并没有很高的天赋，他拥有的只是比普通除灵师略好。他的灵藏增长如此之快，是因为他私下修习了汲灵术。

然后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缠了一身的孽煞。

方轩很恐惧，他知道整个灵异界都没有解决孽煞的办法。但他知道有一个人也许会有办法。他找到自己弟弟，求方宇用天衍图为自己推算一下，自己的生路究竟在哪里。

“你不记得了，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你从来没有被人拿来比较过吧？他们不会对你表示失望。不会感叹明明是兄弟俩，怎么却差那么多。你从来没感受过，无论怎么努力却都追不上另一个人的滋味！”

“我求你救救我，你告诉我你没算出来。可我明明看见天衍图推算成功了！你明明算出来了。但你不肯告诉我！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修习汲灵术，我就不会被孽煞缠身，都是因为你！

“你想要我死！你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但你还是、还是不肯救我！

“那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二十七年前，方轩趁着方宇进入罔山的时候，引动了换命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