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洛九音点头。

正常来说，孽煞只会追逐和自己直接相关的人。它们会对项阳产生反应很奇怪。这种反应并不是孽煞追逐着造此冤孽的人，反而有点游离，让人摸不准是什么情况。

几人跟着冯叔往前走。

冯叔所走的方向并不是鬼主气息传来的方向，但何御和洛九音都没有异议。

鬼主气息的方向一直在变动，这种情况不是追着气息就能找到的。先看冯叔打算把他们带到哪里去。

冯叔把他们带到了一株树下。

树旁是大片不自然的空地，地面上留下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有人把上面的房子移走了一样。

项阳看着这棵树，呆住了。

“麦穗花。”他呢喃道，“就是这棵树……就是这棵树！”

他反复做的那个梦，那个梦中盘着发、短衣长裤，对他招手的女人，就是站在这棵树下！

冯叔走到树下，伸手敲了敲树干：“阿桃啊，你来见见我吧。”

树下没有任何动静。

“阿桃啊……我找到他了，你不来见见吗？”

老树忽然簌簌无风自响。

“冯……”项阳张了张嘴，声音咔在嗓子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冯叔低着头，他按在树身上的手在颤抖，这颤抖渐渐从手上传到身上，最后他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起来，伏在树上无声地呜咽。

浓郁的阴煞汇聚过来，盘旋成巨大的旋风。

旋风里，长出了一座老房子。

老树下，影影绰绰出现一个瘦削的身影。

二十年前，村里来了一个旅人。

他借住在冯盛家里。冯盛和他的妻子纪连桃热情地招待了这个人。

冯盛家有一个儿子，名叫冯阳，只有四岁。

有一天，借住的旅人走了，他们的儿子也消失不见了。

从此之后，冯盛和纪连桃就开始找儿子，找得家不成家。

十五年前，外出找儿子的冯盛出意外死了。

纪连桃就疯了。

冯盛不能离开村子，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成了鬼，另一方面，是因为纪连桃在这里。他的妻子被苦难折磨成了疯子，把他们的家乡化作了鬼域。他得留在这里陪着他的妻子，他得护着无辜的乡亲们。

冯盛曾经很想找到他的儿子。

可是现在，他只希望他的儿子离自己和妻子越远越好。一对鬼父母，他来找他们干什么呢？

冯盛在门前的老树下悲哭，疯子在门前的老树下僵立。

纪连桃在这里站得太久了，等得太久了，她的脚已经与树根长在了一起，树根长满了整个村子的地下。她从没离开过原地，只是借助树根出现在不同的地方。

老树在风里摇动，簌簌的声音像含糊的呼唤：

回家。

大叠资料铺在桌子上，被风吹得乱响，又被镇纸牢牢压在原地。

乌连岱坐在桌前，双手支撑着头，一下一下揉按着。

他最关键的记忆因为魂魄残缺而损失了，但是没关系，他本来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才去查的。他的记忆损失了，但他之前收集整理的资料都在。

既然他会死，那就说明他查对了方向。他可以重新再来一次。

这几日乌连岱一直在默默地重新整理他的资料，试图按照他曾经的思路再推导一遍。

柳雪晴在努力打破那一场山火的记忆隔绝，乌连岱也在通过自己的方式寻找方向。

现在，他找到方向了。

“你这是找到什么了？怎么这副表情？”鬼影谢一开门，就瞧见乌连岱那沉重的脸色。

这夫妻俩现在都被灵事局搜寻着，保险起见他们暂时住在七分协会的据点中。鬼影谢因为曾经和乌连岱有过那么几次不算交情的交情，所以也被派来了个分影沟通——准确来说这活是鬼影谢自己争取的。会长和铜面大人貌似都对这个任务很在意，他必须要掺和一脚！

“敲门。”乌连岱面无表情道。

鬼影谢一嗤：“你老婆那有点进展，需要你辅助一下。我来叫你。”

果然，乌连岱一听和他老婆相关就站起来了。鬼影谢不能理解这等恋爱脑，等乌连岱出来后甩手关上门，跟着一起去了。

去的路上，鬼影谢问他：“你查出什么来了？”

乌连岱这人活着的时候因为脸上的烧疤一直戴着口罩，谁都看不出他的表情，死了之后偶师赵给他换了个没有疤的偶，鬼影谢才发现这人是个面瘫。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偶师赵的偶出了问题呢，被偶师赵修理了一顿，才确定是乌连岱这个人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脸烧伤的肌肉不好动所以形成习惯了。

乌连岱这人没事不做表情，一做表情肯定是有大事。

果然，乌连岱锁着眉说了：“灵事局紧急行动组中有个特殊派遣队。”

鬼影谢“嗯”了一声。

灵事局和七分协会互相不对付了这么久，对方组织里的构成都不是秘密。

灵事局的紧急行动组是专门应对鬼域，尤其是突发性鬼域用的。但这鬼域也分强弱，不是说灵事局发现了就能搞定的，好些灵事局搞不定的，就只能先封锁着，就比如席壶常年驻扎的第3号联合鬼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