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御没忍住,在他脑袋上摸了一把。
手感好好!
空谷美丽的大眼睛眨了眨,开口说了话:“大人……”
他的声音也无性别,空灵清澈,像石隙间流淌下的清泉。
“您身上……沾染了烟火。”他用这轻灵的声音说道。
何御把这话翻译了一下,大概是指他……俗了。
何御回想了一下他这几天在矿山上说的话干的事,仗着乌连岱肯定和铜面不熟,他的确比较肆意。
这大概就是男神形象崩塌吧。
对不起铜面大佬,给黑暗世界大佬的气势抹黑了。
何御有点麻。他这该怎么和曾经的下属接触啊?一直不说话是不是不太好?也许曾经铜面大佬有个哑巴的高冷人设,但他这几天在矿山上没少说话,哑巴人设早崩塌了。
何御决定说半截话。
能糊弄过去最好,假如糊弄不过去……也没问题。何御觉得空谷打不过他!等他把降临派这破鬼域搞定,想办法脱掉铜面的马甲,换回自己玩偶店小老板的身份,然后带着洛九音一起回去,继续过普通人的生活就行了。
反正来的是他曾经的下属,又不是七分协会的会长,还能跑不掉不成?
“古战场……”何御甚至不需要调整语调,铜面马甲自带调音器,说啥都是一个调的声如编钟。
空谷果然接话:“那里有会长和白骨夫人在,估计也快解决了。”
何御:!!!
七分协会的会长怎么也在?!
没有一点点准备,就要面对大BOSS。
何御现在不是有点麻了,他现在是僵住了。
据姜贤说,七分协会的会长是个阴鸷的人,自己躲在幕后操控一切,手腕了得、神秘莫测。会长实力未知,但既然能压过铜面成为会长,他的心思肯定比铜面深沉,实力也不会弱,搞不好是七分协会里唯一一个能压过铜面的人。
就算中途出了差错,他那封辞职信没送到会长手中,但他确确实实离开了幸福小区,还顺手给举报了。哦对了,他还是卷款跑的。
可是看空谷这一无所知的样子,显然会长是什么都没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把事情给压下去了,搞不好还遮掩了一番。
这么个心思深不可测的人做出这些事,说他心中没有算计,谁信?
何御想到自己只是和洛九音出门旅一趟游,莫名其妙地就被卷入几十里外降临派搞的事情里了,还恰巧就碰上了七分协会的人。
这些真的都是巧合吗?
何御越想越脊背发麻。
不行!他得赶紧想办法,万一这些都是七分协会会长的算计,那他会不会也早就注意到了洛九音?会不会把他也牵扯进去?洛九音还是个害怕鬼怪的脆皮!
旁边还有个更麻的。
乌连岱还没来得及为空谷的原型震撼多久,就被他口中的消息给震惊到了。
七分协会的会长和副会长都到了,降临派到底是搞了个什么玩意出来?
不行!他必须想办法通知灵事局!他们之前的准备恐怕还不够!
古战场。
那骑马小将一路将白骨夫人带到了点将台上。
点将台上站着一员大将,身披银甲,手执长枪,盔顶红缨鲜艳。
台上的将军英姿飒爽,台下的女子纤弱秀美。
可那将军威风凛凛地站在一旁,只是为了护卫着中央王座上的人。
王座之上,坐着头戴旒冕,手持金令。
啊,降临派的人把自己包装成了皇帝。
将军长枪一立,呼喝道:“台下何人?安敢窥视军帐?!”
他喝声一起,四周狼烟滚滚,似有战鼓与号角声共起,震得人心慌神散。
降临派的“皇帝”高高在上俯瞰着白骨夫人。他不认得台下的这个女子是谁,但无论是谁都无所谓,无非灵事局又或者其他势力的人。他等着她在将军的威慑下乖乖道出一切实情。
多可笑?被后方坑害死的将军,魂魄都投胎了,遗留下千年不散的执念,竟还忠诚于他的君王。
白骨夫人擡起头,她的面庞宁静而秀美,眉间笼着一抹散不去的轻愁。
她用那双寂静的眼看着将军,薄唇轻启:“将军啊,我不是来窥视军帐的,我是来带给你一个消息的。”
“说!”将军喝道。古战场的凶煞随之沉沉压来,没有人能在这样的威压之下撒谎。
“将军啊,”白骨夫人的声音轻缓而温柔,“你的敌人已经死了,你的国也已经灭了。”
“你的爱恨、你的忠心、你的不甘、你的痛苦,都已经没有根源了。”
台上的皇帝豁然变色,高举将军令站起身:“拿下她!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古战场积累的凶煞和杀意化作暗红烟尘,在将军令的命令下冲向白骨夫人。
可白骨夫人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她浓密的乌发转眼就白了、光滑的肌肤转眼就皱了、明亮的双目转眼就黯淡了,她在几息之间,从一个秀丽的女子化作了一个苍老的妇人,又从一个苍老的妇人化作了一具枯朽的白骨。
红颜白骨,岁月煎熬。
白骨夫人,意味着无法追溯的时间。
灵事局内部的铜面崇拜者→姜贤,别看了,说的就是你!